他惊骇莫名的脸在眼前快速远去,他不知道,她这残破的身体早已经没有办法借力使力了,不要说他全力的一掌,现在就算在场的一个无名小卒出手她也承受不住。
十三岁那年,静心寺幽静的月光下,她第一次见他:白衣的小公子,清秀温润。她原想挟持他,却反被他所救;以为只是短暂的相交,却在他的执意坚持下一步一步走近。
那时的她,刚刚经历过魅影的死亡,偏激又绝望。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丝光明,严寒中的一点温暖,让她拼命地想伸手握住。
可是原来,所有那些温馨美好的相处,都只是他出自怜悯的对她的所谓救赎;所有那些静默加速的心跳,都只是她可笑至极的一厢情愿。
他并不喜欢她,相反地,他厌恶她的身份,厌恶她的所作所为,厌恶她的残忍血腥。他喜欢的是如表妹那样脱俗出尘纯真善良的少女。
她愿意为了他日夜兼程,为了他熟读经书,为了他做任何改变,可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他喜欢的那种姑娘。
从那场灭门的噩梦之后,为了生存下来为了报仇,她的双手早就沾满了再也洗不净的鲜血。
那个耳光,那句你滚,她那么绝望,那样地绝望。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在深闺之中日日欢笑,在明媚春光漫天花雨中与自己白衣出众的小公子相逢?
明明是他先迈出第一步,明明是他先伸出手,为什么又要在她适应那样的温暖之后抽身离开?
是不是不管怎样努力怎样付出,被灭门是错,想生存是错,要报仇是错,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错。
她不甘心!
一念成魔。
一念得道。
门主一心度她出魔障,她本就是玲珑剔透之人,在寒潭的那半年,却不是释然,而是日复一日地绝望。
他是光,她是影,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可是,人有时候真的很无能,即使明白这道理,仍是做不到坚定放手。——若你在十四五岁那样的年华,第一次动心,真心地深深地爱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释然?
所以,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也好,看他哭也好笑也好,看他意气风发也好看他成亲生子也好,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所以,当他愿意接受那样的合作关系之后,明知道得不到真心,还是贪心地想要得到一些什么,即便每次欢好之后,心却更加疏远。
所以,很可笑地在得知楚梦生的身份之后,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样一个交易。是不是这个奢望其实一直存在,只是她从不敢去想。
她明知道不该亲近他不能亲近他,却还是忍不住要亲近,她希望小公子永远不要变,却又控制不了这样的期待:若再多教他一些,若他再变化一些,是不是就与她的距离更近一些?
他从未爱过她,他爱的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姑娘,以前爱过,现在爱着,以后也会一直爱。
楚梦诗很好,梁灵秀很好,如今见他安全,她已再无牵挂了。
这数十年的杀戮鲜血,她早就厌倦了;与他相识后那样矛盾又绝望的心情,也早就厌倦了;仇已报,对他的承诺已兑现,——终于可以解脱。
身体越来越重,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她闭上眼,什么都不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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