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间有些凝重,不过他今日来,原也有认真与她谈一谈的打算。
“四个师妹中,你年纪最小,也是最晚一个开始独立办案的。打你开始行走江湖,我们师兄妹,已很久没有机会这样坐在院子里,吃吃茶点聊聊天了。”
“你们四个都很有本事,师兄也管不了你们什么。从小你是最粘师父的,后来师父不在,案子有什么问题,你也只会跟大漠说。”
“师兄……”他话语中隐隐的落寞,让她一时不知该怎样接。
寒天摸摸她发:“你们三个常年不在京师,我也没机会多照顾你们。还记得我刚跟师父开始办案的那一年,夜里经常会做噩梦睡不着,梦里全都是那些死尸恐怖的样子,断手断脚的,七窍流血的,死不瞑目的,还有一些,连生前的样子都看不出了。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比死人更可怕的,是活人的欲念。为了争夺财产,可以夫杀妻,子杀父,兄杀弟……看多了这些你会觉得,原来在利益面前,感情是如此脆弱不堪。”
曾经自己经历过的迷惘,她们也总有一天会经历,是他这个师兄太不称职,才会忽略了这些,所以今天才会听到她说“比起切实的利益,义气这种虚无的东西更不可信”。
“办案会让我们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更丑恶更肮脏的东西,但是这些都只是生活中微小的一部分,人性的善与真,永远要多过丑与恶,而我们所揭穿的每一个血淋淋的真相,都是在惩奸除恶,维护公义与法纪。”
她乖顺地:“我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内心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道理寒天也懂,他笑道:“明日我要去一趟济病坊,你闲着也无事,不如随我一道去吧。”
“去济病坊做什么?”
“坊主今日托人来请我走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济病坊,乃由朝廷拨款,□□各地府衙所建立,用于收养年老者,孤幼之人,及穷无所医的病患的场所。京师的济病坊,就设于城西近郊的清山寺之中。
坊主推开一间厢房的门:“这处平时都是空置的,前几日有人打扫才发现,房中忽然多了这几处箱子。”
屋正中摆着的三个箱子,都足有半人高,长三寸有余。寒天上前,打开其中一个,顿时一室的金光灼眼,他面容微变,伸手拿起最上方一根金条,仔细验过:“是真金没错。”
长河跟着打开另外两箱,一样的金条。
坊主道:“我已将这三箱都由上到下检查过,全是金条。”
“当时上面还有这一张字条。”
长河接过,那字写得龙飞凤舞,墨迹看上去还是较新的:“距离上一次打扫,间隔多长时间?”
“一月有余。”
“这一个月之中,夜间有何异常吗?”白日里不可能引人注目,而夜里要将这么重的金条抬进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这处厢房较偏,就算有何动静也很难察觉。”
寒天沉吟道:“这字条上写着,金条是悉数赠予济病坊的,这么说是匿名的惠赠了。”
坊主面露忧色:“匿名的惠赠我们也收到过不少,但是连面都不露,这样就将善款丢于厢房的,还真是第一次。而且,这么大笔的数目,又都是金条……”
寒天明白他的意思,朝廷统一管制金子流通,就算官宦人家现下的存量也越来越少,而数额较大的单子多是银票交易,打哪儿来这么一大笔来路不明的金条呢?
“近日的失窃记录,并无哪家有金条失窃上报,不过若是别的地方的案子,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呈报上来。”他顿了顿道,“坊主,这些金条放在此处也不安全,在查明它们的来处之前,可能要先收入六扇门中,若是三个月后还是无所查获,我会依照手续做好记录,将它们折换成银票悉数返还。”
坊主欣然应许:“那劳烦大人了!”
长河道:“此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除了我与打扫的刘婶,再无人知道。”
她点头:“暂且不要声张。麻烦您即刻派人去将刘婶叫来,我们要与她谈一谈。”
“好。”
待到坊主出去,寒天问道:“你怎么看?”
“我觉得来路相当可疑。若这真是赃款,这么大一笔想要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还是颇有难度的。既然如此的话,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若能借助朝廷的手帮助处理,等到将金条悉数转换成银票,再折返回来取走银票,当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寒天失笑:“不会太冒险了吗?倘若坊主直接将这钱据为己有呢?”
“没人会突然收到这么三大箱金条而完全不生疑的,何况坊主本来就是为朝廷办事的人。再退一步讲,就算他想直接将金条占用,这么多金条,他能一次性花到什么地方去?只要他表现出稍微一点点隐瞒不报的意思,匪徒大可立即将金条收回。”
“案子还没查呢,你已经认定对方是匪徒了?再说,就算这金条当真来得不清白,不兴人家是劫富济贫啊?”
他并非想与她抬杠,不过这丫头怎么关于什么事,一开始就是最阴暗的猜想。
长河无动于衷:“劫富济贫又怎样?就能网开一面不成?”
寒天被她堵了个正着,半晌才郁卒道:“不能,必须秉公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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