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好几天,长河都留在凤起郊外某处避暑山庄“做客”。虽则是变相的软禁,但风邪并未为难她,除了不能出去,她在庄中各处倒也算行动自由。
有时晚膳过后,凤起的国师大人还会亲自来她院中坐坐,带些精致美味的茶点过来,两人坐在院中吹着风聊聊天,间或讽刺上对方几句,气氛尚算融洽。
这日一早,长河尚在蒙头大睡,有人敲门。
她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凤起国师风姿翩然地立于庭中,望着她道:“这几日能与长河大人朝夕相处,毕生的幸福也不过于此。只可惜美好春光难留,世上无不散之宴席。”
长河当即明白过来:“你与大漠谈妥了?”
风邪拍了下手,身后站立的丫鬟将准备好的两个镂花篮子放于院中石桌上。
“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她能走,顿时没心思再与他虚与委蛇:“不必了,本姑娘胃口不佳,吃不惯国师大人这般珍馐美味。”
“以在下这几日所见所感,您着实谦虚了。”
“看来国师大人还不够了解,有的人胃口虽大,心眼却小得很。”
风邪闻言不禁莞尔,只道:“那就在此预祝长河大人一路顺风了。”
“我也预祝国师大人,一、帆、风、顺。”
长河语气讥讽地说完,扬手想摔门,动作做了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停住。
“云曼人呢?”
她问得直接,倒让风邪一时有些意外。他很快恢复平静,面上便带了抹意味深长的笑:“长河大人对我这位手下可真关心。”
长河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你把他怎样了?”
从那天被围困,到了这处山庄,她就没再见过云曼。
“你放心,他还活着。”
还活着?她眉眼现讥诮:“活着也分很多种的,现在活着将来也会活着,现在活着很快就不会活着,或者,现在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对我还有利用价值,你觉得他会是哪一种?”
长河语气持平道:“本大人从来不凭"觉得"做事。”
“让我见他一面,今天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风邪闻言神色十足困惑,思索片刻认真道:“长河大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你懂。”
她答得太笃定,让他一时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在拿虚无缥缈的筹码来跟我谈判?”许诺不会因为曾经的失败而打击报复?
这筹码实在可笑至极,让他出口的话也变得尖刻:“我能赢你一次,两次,自然能赢你以后的每一次,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报复?”
“你会。”
她又是笃定的两个字,堵得他半晌无语,沉默一刻后,风邪也不知是否气极反笑:“好,我就让你见一面。”
长河随他进了主楼书房,风邪不知按了书架之上的哪处机关,两边书架缓缓分开,在中间的墙壁之上现出一道暗门来。
他二人沿着暗门之后的密道缓步前行,密道虽不透光,但四周墙壁上都有照明的火把,将摇曳的人影投射在冰冷的石墙上。
密道尽头是另一道石门,风邪按动机关,石门缓缓打开,顷刻之间各种各样的声响不绝于耳。
嘶吼,□□,尖叫,哀嚎……很难一一区分开来,唯有一点可以让听到的人确定:这屋子里的人都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长河踏进屋子,这房间不算大,高一丈有余,屋子的四周有四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用层层锁链绑着人,有两根绑了一个人,还有两根各绑了两个人,一共有六个人。
她手中的火把映照着离她最近的那人的脸:眼眶凹陷眼球爆出,红色的血丝在蜡黄的面容上凹凸蔓延,其间暴涨的青筋就像条条扭曲的菜虫。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拿着火把一个个照过去,最后在右边的柱子找到那个人。
他垂着头,披散的长发盖住面容,无声无息地沉寂着。若不是那身体因为难以克制的痛苦而颤动,你或许只以为这个人已经经受不住过度的疼痛死去了。
长河抬指搭上他脉搏,他手腕上的青筋也已经开始暴涨,然后会越来越鼓,越来越鼓,直到这一拨非人的折磨过去,或者永远地撑开外面的肌肤断成两截。
长河开口,声音在这炼狱一般的石窟里肃敛而阴冷。
“风邪你还是不是人?”
这些铁链不是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而是为了阻止他们因为过度的疼痛而做出自残的行为!
她将手中火把狠狠摔到地上,暴怒难抑:“你拿活人当盅养蛊?!”
被斥责的那人面容始终沉静,黑眸中瞬间暴涨的戾气却转瞬即逝:“他们是自愿的。”
“自愿?你等到亲自尝了这种痛苦再跟我说自愿这两个字!”
他似乎也光火了,倏的拔高声压过她:“这种痛苦我比你清楚得多!”
“是,”她唇畔现出讽笑,尖声道,“这些都是你的族民!你的百姓!你当然比我清楚!”
“叶明澈!”
两人在石洞两端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良久,风邪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他道:“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长河冷冷瞪眼:“我要带他走!”
“带他走?”他重复一遍,跟着一字一顿说道,“叶明澈,这里是凤起,是蛊族。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凤起的国师,蛊族的王!你呢,你以为你是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