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细腻绵长地道:“宋某理当受罚,不过皇上尚且未到,各位操之过急了些。”
台下一阵惊呼,连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家父都不禁颤了一颤。这些官员只料的是寻常宴请而已,各个大显神通,寻四海之宝,要求得这日后皇帝跟前红人的一顾,但如今圣上来了,也只能适得其反。
我握着酒杯,低头轻笑一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
“皇上来了,你可千万不要毕露锋芒了,求个安生饭就好了。”家父又提点起来。
“是谁说朕还没来的?宋卿可要再罚酒三杯。”
圣上仅带了几位公公前来,他一身湖绿宽袖长衫,又加了件祥云牙色褂子,低调而华贵,傲然之气不泯。
宋默如亟亟出去迎驾,伴在圣上左右,突梯而道:“微臣有失远迎,当罚当罚。”
“众卿家平身,既然如家宴,那便不必拘礼了。”圣上坐上主座,嘴角带笑。他一一凝视在座的官员,到我一处时,他似吃惊低呼一声,可我看得出来他眼神中显然是意料之中,“余晖,你也来了?”
“草民参见皇上。”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知情,我与他此时不过是做戏给他人看罢了。
圣上举杯说笑道:“方才才说过是家宴,同为家人岂有见外的道理,你也应罚,与宋卿一同喝下六杯,杯杯不许偷工减料。”
家父在桌下捏了捏我的手,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不过是开席,多少刀剑竟无形地朝我刺来。
我托着酒杯起身,与对面的宋默如遥遥碰杯,道:“既然皇上都开口了,草民不得不从,宋大人请吧。”
我进来酒量见长,六杯下肚毫无知觉,宋默如反倒一直紧紧地盯着我不放,忐忑不安。
“既然余公子都已经先饮了,不如就由你开始向宋大人道贺吧。”不知是哪位,见圣上对我咬牙不放,也硬是要掺和一脚。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颔首而道,示意阿布抬上我为宋默如宋大人备的大礼。
“这是在下命人连夜赶制的,一件紫貂裘衣。”我走到宋默如身侧,在杯中倒满酒水,道:“在下祝宋默如日后在官场上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宋默如脸色明显一僵,杯中酒都倾出不少,不过他一掩而过,“承蒙余公子吉言了。”
我与朝中那班人马关系处的紧张,不少人都恨不得踩几脚,加之圣上都拿我开涮,他们便愈发得意。我方说完了这句,就又有人寻衅道:“余公子莫不是读书太少,连褒词贬义的都分不清楚了?”
“怪不得上次去赵府提亲也是一败涂地,如此文韬赵大人又岂会看得上眼。”
这位搭腔的官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他儿子本要娶亲,过门媳妇家里家道中落,才勉强应了这门亲事。可那小姐偏偏看上了我,不愿嫁给他们家里生的歪瓜裂枣又举止孟浪的儿子,便投河自尽了。从此,这位大臣与我便结下了梁子。
如此大好机会,他怎会不落井下石。
忽而,大厅之中一声投箸脆响,正是圣上。
“并非是老夫看不上眼,老夫就认为余晖当是乘龙快婿,不过小女早有心系蔡将军,强求不得。”赵大人替我开脱道。
一时缄默的各路官员,才重又七嘴八舌开来。
圣上的忽晴忽雨,不仅他们,连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那情况,我不便出面帮你,否则只会让你深陷泥潭。”家父替我夹了一道我爱吃的小菜,低低地道。
我笑着向他敬酒,道:“无事,我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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