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默如服药安睡,我才离开回相府。到府上已是更深露重了。
“宋大人身子可有好些?”
这雄浑的老者之音,相府上只有家父一人。
“头风发作,睡上一会儿应该就能好了。见他睡下了,孩儿便回来了。”
家父踩着发亮的路面,走到我身边,“还未和你饮过酒呢,我也年纪大了,再晚就没机会了。”
今日是如何了,家父与宋默如二人频频提及“机会”二字,我不禁想起宋默如的一席话,心中如石投静水,层纹叠生。
“父亲先请。”
家父领我去了鹂音楼,换做他日他是不会应允我自说自话动这里的佳酿的。
“晖儿。”
家父才与我对饮三杯,眼眶就湿了。他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外人常道,余相国酒量如江海,为人豪爽。可今日与我碰杯似不是如此。
他又哀诉一声,“晖儿——”浑浊的双目却看向了天外。
“您这是喊我,还是喊我故去的大哥?”我故作镇定地又饮一杯无,酒水却扑倒身上一滩,凉意熏人。
家父举着空杯,眼中又清明起来,“爹爹曾经一直觉得自己虽是文人,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可是年岁逐增,我愈发的觉得自己窝囊。”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爹爹向来是百姓称赞的好相国,是孩儿心里的楷模,当然后者可能没有那么举足轻重。”
家父蓦地伸出了手,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着我道:“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叫你?如今,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还能叫谁?”
“曾经我可能执迷不悟,不过现在老了也都看清了。”家父摸着我的脑袋,言辞哽咽,“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一直重复着这个道理,频繁地告诉我,失去的也总会过去。
我提心吊胆的那个多事之秋,又在我自以为的相安无事中度过。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不然,山雨欲来风满楼,古人诚不欺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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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出自唐代裴铏的小说《裴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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