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碰壁,说出去也是笑话一桩,不少王孙贵胄旁听了这事儿都有意无意地拿此事与我寻开心,好解解心里对我的怨怼。
我横竖是不放心上,但是家父这几日来老了不少。从前还可说让是矍铄的老者,后生得很,可近日来青丝都灰白了不少,左鬓一处是层层叠叠的白发,远处看就像是落了不融的雪一般。
再有个三五日就是除夕夜了,可这几天又开始飘雪不止,大得能迷住人眼,我如此好玩的人都被拦住了脚步。好不容易今天雪停了停,我按捺不住又想出去溜溜。
约莫辰时左右,我在厢房内用好了朝食,正准备唤阿虫收拾收拾一道出去,推开门却看见了家父。
“用过早食了没?”家父难得好言相向,他看上去精神尚可。
“用过了,正准备叫阿虫出去。”没能想到能有这么一日,家父也能守在我的房外。我颇有些激动到手足无措,双手贴近衣缝,实在不知将放在何处。
家父的背驼着,不过几日他身子又浮肿了一些,窃以为是与我那拿不出手的提亲之事有所相关。
家父徐徐走近,他敦实的掌心拍了拍我肩头,和气地说道:“一晃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他说这话让我不知如何续下去,打心眼里说我还是很期望有一日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和家父谈谈,不论国事,家长里短即可。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去。”他又在我肩头落下一掌,而这一下是将我推出去。
我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背过身去向他辞别。
自从从赵府回来后,家父日日都在我厢房门口站着,似乎是面朝着朱户。他站的时间不久,但我每次从清梦中醒来都能瞧见他便便身姿。之前我还不敢确定,直至今日亲眼撞见,我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原来,这种阔别已久的父爱,是这般让人安心。
我想知道家父有这变化的原因,却不敢开口,怕得出什么我无法承受的答案。
“晖儿……”
我僵在原地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家父这苍老的声音,是在唤我。
喉间止不住地滚动,我几度抽噎,终是憋成了一个字,让他听不出一眼,“恩?”
“明年,我说如果明年还在,咱们一家三口在观夜阁过一个团圆的腊八节吧。”家父说得缓之又缓,他许我一家团圆。
家父是个大丈夫,一言九鼎,他说出口的,从来就不会办不到。
“好。”我答道。
我傻傻笑着,也随口问了家父一句道:“近来朝廷里的事可还顺心?”
家父愣了愣,似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个,他许久才答道:“向来都是那么些事情。”
我缓步离开,嘴角的笑意始终都在。这是一个多好的日子,美梦都能成真。
阿虫见我走来,极尽谄媚,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我。
我手负背而立,对他的行径了然于胸,问道:“你又有什么好玩儿的消息要同我详说?”
“少爷英明。”阿虫踮起脚凑到我耳边私语道,“王匡少爷又捎信儿来请您过去坐坐了?咱们这回还回绝人家吗?”
王匡自上次闹得不愉快之后,就鲜少与我狼狈为奸了,弄得不少公子哥都以为他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了。
他这次寻我,也必定是想在我提亲被推这软肋上狠狠扎几刀。
“去啊,为何不去,少爷我嘴皮子有好久不练了。”我大步快走,往正门方向走去。
王匡为人果然无趣,十天半个月前看见的那只麻雀至今仍逗趣儿个起劲。一人一鸟,聊起天来毫不含糊。
“你还当真和一只麻雀交欢。”我用长袖拂去额头渗出的汗,瞟了王匡一眼,直直地走进堂屋内。
王匡连忙跳脚,咋咋呼呼跟在我身后,狡辩道:“余晖你有眼不识泰山也就罢了,这鸟毛色炎黄,何处像灰不溜秋的麻雀了?”
“林子大了什么像你这样的傻鸟都有,你问我不如再和它聊聊身世。”我捧起一旁沏好的庐山云雾,吹了吹滋滋冒出的水汽,“你这儿好茶竟是不少,上次还是普洱,这回就换做庐山云雾茶了。”
王匡绕了一圈又回来,把鸟提溜在手上,显摆着说道:“这只可是芙蓉鸟,我爹爹托了大关系得来的,你可莫要小瞧了。”
“好鸟当傍花,你这样是让它有善始不得善终。”茶水凉了一层,我浅啄一口,心里纳闷着这王匡怎的还不与我开战。
他逗鸟逗得得劲,口中哨声愈发尖锐,见我许久不说话,只是饮茶,他才凑到我一边来说,“现在市井之中流传一件事,我想你不应不知,别和我装糊涂了。”
“何事?”我将杯盏一放,静观其变。
王匡笑得瘆人,他阴测测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皇上上次送你那份大力已经挑起轩然大波了吧,街头巷尾众说纷纭,皇上就算有意只堵,也难堵悠悠之口。”
“不过是一份核雕罢了,吵不出多大气候。”有那么一瞬的愣怔,之后我便仍旧是无关风月的独善其身。
王匡嗤了一声,他嘲弄道:“你认为有这么简单?核雕听我爹爹说是皇上没日没夜亲手刻的,锦盒上进贡的红宝石价值连城,多少人盯着它不放,结果不还是落到了你手里。当朝的官员可不是吃素的,几个老王八翻云覆雨可是一把好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