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里普斯想道。
3
斯克里普斯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的舱室里。
应该是晚上吧……
他有些迷茫的想道。
虽然在基地里几乎看不见天日,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斯科普斯总是可以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处于夜晚还是在白日。
夜晚的基地,总是格外的寂静,格外的冰冷,而每到这个时候,这座庞大的建筑物总是让人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斯克里普斯很不喜欢基地里的夜晚。
而他的心理医生认为这是儿时的记忆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只不过自从哈尔进入他的体内之后,斯克里普斯对于夜晚的恐惧已经很少发作了。
但在这一刻,斯克里普斯在意识到夜幕降临时,呼吸还是变得有些急促。
他感觉很难受。
也许是神经反应器出了故障?
他的身体是如此沉重,脖子后面的接口像是被烙铁烫伤了一样剧痛。
“哈尔……”
斯克里普斯忍不住尖叫出来,企图让哈尔把疼痛感受度降低一些。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发出了惨叫,但实际上他只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更加糟糕的是哈尔并没有回应他,在这黑暗的夜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躺在一座无比庞大而冰冷的建筑物里。
斯克里普斯颤抖了起来,他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无论是手还是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他下意识地打算坐起来,可是下一秒,他的身体却失去了平衡。
斯克里普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疼痛袭来,让斯克里普斯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吧,疼痛很糟糕。
但那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并不完全是。
斯克里普斯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移动起自己的身体,现在的他比刚醒来的时候清醒多了。
“上帝……这真他妈糟糕……”
斯克里普斯发出了一声沙哑的诅咒。
他回想起了一切。
研究员下令对他进行的深度检查,以及哈尔被抽离出去的事情都想了起来。
距离哈尔被抽离他的身体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比研究员之前设想得要长得多。
据说是因为研究所在哈尔的程序找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小bug,而他们正在企图清楚那些bug。
虽然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斯克里普斯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了严重的沮丧。
他艰难地移动着自己格外沉重的手臂,然后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第七节胸椎由金属构,成那里放着哈尔的的载体。
只不过,现在哈尔并不在那里。
斯克里普斯觉得自己的胸口变得空洞洞的,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明明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哈尔一旦离去,他竟然觉得无比的痛苦……
空虚。
孤寂。
就像是在他身体里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暗的破洞,来自幽深地狱的冷风呼呼地朝着那个破洞里吹着。
吹得他几乎快要发狂。
……
不……
不能这样。
不能沉浸于这样的情绪里。
斯克里普斯努力的回忆着课程上教官告诉他们控制情绪的方法。
作为普罗维登斯号的船员,他们即将面临人类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而在困难面前,情绪的波动是最危险的,甚至可能导致整艘船的毁灭。
他应该控制好现在的自己。
斯克里普斯不断地说服着自己。
但这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作为赛博人……
哈尔已经成为了斯克里普斯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
但,斯克里普斯没有想到,在所有课程上都能拿到几乎满分的优等生的自己,在离开了哈尔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这种强烈的痛苦让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斯克里普斯毫不怀疑,若是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是否能够像是这一次这样温顺的接受研究员们的指令。
好了,继续想下去就危险了。
斯克里普斯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赛博人失控事件。
他绝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步田地里去。
斯克里普斯就那样躺在黑暗之中,努力的将自己的孤独,恐惧和空虚从自己的灵魂里驱逐出去。
然后他喘息着,慢吞吞地爬起来,踉跄着往自己的床上倒去。
通用版本地身体维持系统笨拙而迟钝得令人发疯,斯克里普斯每动一下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厚厚的淤泥所包裹,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努力地摆出了一个近乎婴儿的姿势。
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然后喊出了哈尔的名字。
“哈尔……”
“有什么吩咐吗?”
然后,斯克里普斯听到了一声冰冷,而且带着机械感的电子音。
什么?
斯克里普斯震惊地转过身来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静静地屹立在那里
“哈尔……是你?”
斯克里普斯惊讶地开口道。
“是我,我来了。”
高大身影的方向传出了有些古怪的,又电子音拼合而成的笑声。
随后有东西迈着沉重的东西,慢慢地朝着斯克里普斯的方向走了。
随着它的靠近,夜灯缓缓亮起,照亮了它的模样。
“哦,天哪……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斯特里普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压根就不是真正的人。
虽然那躯体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人类,它有着柔软皮肤和夹杂着零星白发的头发,身体高大,面容英俊但平庸,斯克里普斯可以在它的身形和面容上看出几乎所有人种的特征。它身穿着研究人员的白色衬衣,胸口的铭牌上写着亨利的身份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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