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嘴兽从他怀里钻出来，叽叽一声，方棋道：“别捣乱，别出声。”
方棋换了衣服，灰色衣袍袖口宽大，方棋把小鸭嘴兽揣在里面，袖摆一拉，什么也看不出来。小鸭嘴兽委委屈屈地抱着他的胳膊。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修炼，不必跟着拉帮结派。如今既然有了能在风摇派来去自如的身份，当然是去找鸿元的下落，看看他在风摇派都做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帮他的忙，减轻一些他的负担。
最初有点怯怯，毕竟人生地不熟，且又是他从未见过的修真门派。见到人多，就躲一躲，后来看灰衣弟子多而平凡，没人肯多看他一眼，胆子就大了。只是灰衣弟子地位最低，谁都能指使他去干活，拖延了不少时间。这一下，方棋算是发现了，什么低等弟子、二等弟子，都是风摇派的低等奴才和二等奴才罢了，吃饱撑的花钱买活干！
风摇派院落极多，他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午饭都错过了。等觉得饿的时候，早过了吃饭时间，而一路上连鸿元的影子都没瞧见。
眼见到了傍晚，大海捞针地找也不是办法。方棋拍拍脑袋，暗恼自己越急越糊涂，与其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不如在后山直接等鸿元比较快。方棋心急如焚，脚步却快不起来。
家里变成那副样子？他该怎么向鸿元交代？
这么想着，循着记忆赶到后山，因为生疏，路上走了不少岔路，等越过悬崖和小树林，赶回茅屋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鸿元比他早回来了一步。那个小小的影子站在屋外，背影孤独寂寥，一动不动。
方棋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慢慢地走过去，半跪在他身后，小声地说：“对不起。”
鸿元扭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方棋摸了摸鸿元的脸颊，亲亲他的脸：“没了就没了，我能给你一个家，就能给你第二个。宝贝别怕，相信我。”
说完，方棋抬头他。
鸿元深邃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瞳仁漆黑，像是无尽长夜，带着几分沉寂和绝望，和方棋对视。
看到他这幅表情，仿佛时间倒流回到夏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没想到茅屋毁了对鸿元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方棋强笑着捏捏他的脸：“没事没事，事在人为嘛。等哪天我有空了，只需要三天时间……不，一天，一天就能恢复原样。”
鸿元长高了。方棋半跪在地，比他要矮一点。鸿元低头看他，好半天，方棋正想问他看什么的时候，鸿元摸了摸他的衣领。
方棋慢半拍地想起来，他身上还穿着风摇派的弟子服饰，怪不得鸿元一直盯着他看。
方棋脱下衣衫扔到一旁，有点紧张地说：“我跟他们不是一起的。如果我想伤害你，我早就下手了，你别误会啊。”
鸿元冷冰冰的表情柔和下来，抱住方棋的头，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语气极淡地说：“你没事就好。”
这句话轻得像呢喃，方棋却听得一清二楚，感觉眼睛酸得厉害。
方棋抱着鸿元，顺势站起来，笑着说：“是啊，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没事，我没事，这就最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树叶哗啦响，卷着地上的枯草飞起。起风了。
方棋牵着他的手指，给他传递力量。茅屋烧得破破烂烂，走进去，关上门，将呼啸的大风隔在门外。
屋内漆黑，备用的油灯和蜡烛不知道放在哪里，方棋往鸿元站在原地，自己去外面去抱柴点火。结果抱了柴，还没走到茅屋，便看见门口亮起温暖的烛光，鸿元小心地扶着油灯走过来为他照路。
方棋：“……”
方棋只好把柴放在炉灶旁，小鸭嘴兽钻进被踢翻的炉灶里，蜷成一个球，听见动静睁眼看了看他，小黑豆眼没什么精神，看起来有点憔悴。
方棋拍了拍它脑袋当作安慰，不仅是小鸭嘴兽觉得疲惫，方棋也累坏了，家都没了，一时间都有点无精打采的。
走进茅屋，鸿元关好门，屋里有了光，方棋站在屋中央环视四周。
两人站在废墟里，茅屋到处是被烟熏火烤过后的漆黑，地上是瓷白碎片，床上则是被燃烧后的灰烬，狼藉不堪。
方棋今天第无数次地鼻子发酸了，眼眶通红。而鸿元关好了门，默默地看了方棋一眼，牵着他走到角落里。
“站好，”鸿元说，“不要乱动。”
方棋抽抽鼻子，莫名其妙地站着。鸿元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拿起他用枯树枝制作的扫帚，开始清扫床上的灰烬。
方棋：“……”他小看鸿元了，鸿元的心理素质真……太好了。
谁的家里是孩子包揽家务啊，那是什么家长？方棋跑过去抢鸿元的扫帚，鸿元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帮忙，灵活地躲过他的手，反手把油灯塞进他手里。
“帮我拿着。”
方棋呆呆接过。鸿元做惯了粗活，速度很快。方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扫完了。把灰烬和碎片堆在一起，伸手把方棋拉到他身后干净的空地上，统统扫出门外。
把油灯放在地上，方棋让鸿元站在他身边，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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