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明明不是恋人却做着恋人之间的事,他在名义上还是芝爱的男朋友,时音无法释怀,一直走到教学楼底,出屋檐,冷风吹,碰到法罄。
法罄静静站于屋檐前。
刚刚还在的一切心燥都散掉了,两人相对而视,时音放下掩唇的手,冷风刮得领结都扬起。
“你看。”法罄说。
她不说别的,不说明的不说暗的,只说“你看”,只说了这两个字组成的一句陈述句,好像已经拿到故事的结局,也好像猜到谜语的谜底,然后镇静地来到时音面前,一句话体现自己旁观者清的优越感,最后,微微笑。
时音绕她而走时,她再开口。
“可怜的玛丽。”
脚步微微停,时音闭眼的一瞬间,眉心略有皱痕,然后继续从法罄身边经过,风越来越大,法罄慢慢地回过身望她,时音的头发也扬到脸上,她脸色微透白,精神虚,步子晃,却也只能越走越快,天边一声滚雷,阴郁寡欢。
傍晚的雨下得嚎啕。
芝爱放学上车,终于看到已在车内的时音,才碰她手,因为肌肤的湿凉而蹙眉。
“姐,一下午去了哪里?”
时音的头发是湿的,睫毛是湿的,衣服是湿的,膝盖是湿的,整个身子都是湿的,她只目视着前方,回答:“去操场了,淋到了点雨,不舒服,恐怕明天开始又要请假。”
“姐。”
怎么会是淋到点雨,明明是整个人都让雨淋,从内而外都散发着寒气,体温好低。
“我想,大概要休息一个半个月。”时音仍旧自顾自说,手覆上芝爱的手,“就这样定了。”
芝爱还没答应,时音透过前窗看着校门口,目光一秒不离,因为又看到慕西尉了,他比以往还要放肆,以情侣姿态从后搂抱着一个女生与她同撑一把伞出校门,那女生娇小可爱,两人耳朵靠耳朵地说话,他在女生的耳后亲一下,女生便咯笑挣扎,被他抱得紧,不放。
……
……
时音说开车。
芝爱看她,司机也从后视镜中看她。
“开车。”她再说。
“大少爷还……”
“开车。”
车子启动,向前加速经过慕西尉,他把头从女生脖颈边抬起,看着车走,看着车窗内时音的侧脸一闪即逝。
他再埋回女生的脖颈边上。
“你们家的车好像走了耶。”
“对啊,我们只好开房了。”
“去死啦慕西尉。”
倾盆大雨,四周一片都成了灰色。
回到慕府,进自己房间,关门后直接上床,时音将自己蒙在被中,衣服上的湿气同样湿了被子和枕头,黏腻难受,她紧紧地抱住臂双闭眼。
中午的缠绵记忆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法罄的话也一直回响于耳边。
慕西尉种种行为在眼前盘旋。
自责,愧疚,失望,难堪。
循环折磨。
***
那天过后,时音连着在家休息了三天,这三天天气很差,气温奇低,从一开始的大雨到后来的雨夹雪,各地灾害不时发生,气象报道晚间可能出现较大的暴风雪,学校正在考虑是否提早放寒假。
但真正的暴风雪,在时音看来,就是此刻发生的事。
半分钟前房间的药吃完了,她下床出房想找Fancy。
半分钟后她靠在墙角一处,听隔墙慕西尉与慕羌的对话。
慕羌问:“这几天跟她说过什么?”
慕西尉说:“没有。”
“她不愿意去学校。”
慕西尉不说话。
“席闻乐还有半个月就要走了。”慕羌沉了一口气,“她不能再待在家里,要把她送到席闻乐面前,去把人留住。”
慕西尉仍旧不说话,慕羌再次确认:“前几天你真的避开她了?”
“避开了。”
父子两沉默,隔了几秒,慕羌说:“很好,你知道的,她不干净。”
这句话出口,时音无声地朝卧室的方向走,与迎面而来的Fancy撞到也没反应,Fancy向她问候,慕西尉那方应该听到了声音,他人立即出现在门口,慕羌人影消失。
“时音。”
他叫她的时候,她抬手摁胀痛的额头。
可是慕西尉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时音转过身,不咸不淡地说:“这几年委屈你了。”
然后继续朝前走,转身时眼睛酸痛到要命,走了两三步,她再转头。
“我真的好想要一个人好好爱我。”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形容的苦涩,“真可惜不是你。”
……
一进房间就翻箱倒柜,时音将几年来他喜欢所以一直用的衣服裙子等都拉扯出来,全部丢进浴缸后点打火机烧起来,火光烧灼得眼睛生疼,然后想起书桌柜里还有他喜欢的香水,她再出浴室,将书桌抽屉连着一整个倒出来。
恰好放学回来的芝爱在这时进门,她看到这一幕,看到时音跪在地毯上乱翻找瓶罐,她走过去想扶她,却看见与瓶瓶罐罐一起摔在地上的笔记本。
那页笔记本上满满的“席闻乐”。
时音也看到,那时眼圈已通红,看了那页笔记几秒后就伸手去撕扯,芝爱快速从她手中抢过。
“姐……”才抢来仍被时音抓着纸张用力撕,芝爱握住她手腕,“姐!”
“让我把他们都收拾掉!”
“姐!”芝爱却死死将她的手按住,“发生什么事!”
时音不说,她动不了笔记本,只能拿着香水进浴室,一瓶一瓶伴着“飒”地一声重掷进去,火光灭了一点又疯狂上窜,衣服的焦味儿冒出来,越来越大的烟开启浴室防火系统,顶上冷水喷洒,时音靠着门用手摁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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