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9日,腊月十六,深夜,阴。
刘羽躺在床上,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窗外一片寂静,黑压压不见天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躺的有些累了,刘羽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上半身靠向床头。
拿起手机一看,3点33分。摩挲着手里鸭蛋大小的黑色石块,刘羽不禁长叹了口气。
对于刘羽来说,原本平凡的一天,在遇到上同班同学后,变得具有了特别的“历史意义”。
……
“刘羽!是你吗,刘羽?”刘羽正在农贸市场上瞎转悠,回想着老妈交代要买的东西时,突然迎面走来了一男子,个子不高,跟刘羽年龄相仿。
刘羽定睛一看,想了一会儿也没有记起眼前这人是谁,一脸茫然的问道:“你是……”
“果然是你小子,我你都不认识啦?我刘明军啊,初中跟你一个班,三年都睡你上铺的!”对面男生嚷嚷着说道。
刘羽终于记起这人是谁了。刘明军,隔壁桥南村的,初中三年都睡他上铺,相互间交情算不上多深,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这小子的无敌臭脚……
“原来是你啊,我就算记不得你这人,我也忘不了你这双脚啊。”刘羽调侃道。
“咳,我这脚现在味轻了好多了好么……”似乎想到什么惨痛的回忆,刘明军脸色略显尴尬。
“说这些干嘛,赶紧跟我去上边的饭店。今天是我们初中同学聚会。之前一直联系不到你,想不到在这碰上你了,走走走。”
自六年前高一辍学后,刘羽便与同学们断了联系。不是不想,只是不好意思。
一直在外边瞎混,也没有搞出半点名堂,要钱没有,要技术,网游技术算不算?况且,身为一个社会人,跟这些个学生蛋子有什么好聊的?
“我?我就算了吧,这边还有好多东西没买齐呢,要不下次?下次一定到。”刘羽推脱着。
“老同学,不带这样的啊,东西改天买一样。这样,你先去聚会,回头买好了我帮你送村里去。”刘明军不由分说,拉着刘羽的手就要往上走。
这怕是推不掉了,丢脸就丢脸吧,多大的事。想到这,刘羽便顺着刘明军来到了饭店。
“同志们,看看我把谁带来了?”还没进包厢,刘明军就大声叫唤起来。
“这是……刘羽吧?”
“就是那个考上县一中又辍学的那个?”
“听说他现在外边打工,好几年都没回来了。”
一时间包厢里边议论四起,嗡嗡作响。
见此,刘羽不为所动,露出一个还算灿烂的笑容,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各位好啊,我就是刘羽,很高兴能来参加班聚。”
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6年了,这种场面还是能HOLD住的。
“欢迎欢迎啊,老同学。”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留着中分的小个男生第一时间将刘羽迎进了包厢。刘羽想起来了,这位貌似是初中时的班长。
“刘羽,好久不见啊。”
“还记得我吗?我马青梅啊,坐你后排的那个。”
“现在得喊刘老板啦,在哪发财啊?”
刘羽被弄得有点懵,因为周围每个人都有点眼熟,但就是记不起叫什么名字。
见场面有些混乱,班长便向前分开众人,说道:“好了好了,大家先就坐,咱在饭桌上慢慢聊,不急着这一会儿。”
刘羽便找了个刘明军身边的空位做了下来,同身边的人应和着。
饭局马上便开始了,免不了一顿觥筹交错,嬉笑打闹。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就聊到了他们上学期的大学生活了。
“陈玉,你计算机专业的吧?去年的ACM参加了没?”
“别提了,省赛就扑街了。”
“班长,听说你上学期得国奖了,牛X啊!”
“侥幸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哇,王航你飞斯卡尔智能车大赛得国二了,求大腿!”
坐在角落的刘羽感到有点烦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刘明军时不时会找他说说话,拉他加入到话题中来,但刘羽依然觉得他就是一个局外人。
你们说的都是些啥?什么是ACM?国奖又是神马东西?
刘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村子,他脑袋里一片混沌。
我这是喝多了?他甩了甩头,去洗漱架上抹了一把冷水。
望着镜子里的脸,刘羽木了。
180的身高,略显大众的国字脸,鼻子不算太挺,眼睛倒是不小,就是看着没什么精气神;下巴一圈淡青色络腮胡茬,搭配上粗大的眉毛,倒也显出刘羽几分硬朗风采。
颜值5分不能再多了。
躺在老家床上的刘羽思绪一片混乱,久久不能平息。
我是不是错过了好多东西?我要在DG电子厂流水线上拧一辈子螺丝了?我想要的是这种生活吗?我,能做出什么改变吗?
算算时间,刘羽已有六个年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
今年要不是老妈林润莲一再“威胁”,恐怕他又会像往年一样,除夕夜一个人在网吧泡个面通个宵,以表对春节的尊重。
这样的生活似乎还不错?当然,这是刘羽回家前的想法。
但是在今天听了初中同学的一番话后,他意识到了这种生活的可怕之处。
“我不想对着流水线坐一辈子,不想像木偶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相同的动作,我讨厌这样的生活,一眼到头的生活!”刘羽心中不甘,“我也想拥有大学的生活,我想成为父母心里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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