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然喘着气，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粘湿了好几缕发丝，正贴在她的额头和侧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体力实在不是她的长项，跟付明轩周旋这么久，阮安然浑身都战栗发软了。
“啊！”阮安然突然惊叫出声。
一个不留神，她踩在了山林里面的一根枯木上，被枯木绊倒，一下子身体失衡。
付明轩就瞄准了这个时机给了她一颗子|弹，阮安然在身体失衡的状态下勉勉强强躲过，却不得不整个人滚倒在了地上。
明亮的月光之下，阮安然的脸色惨白无比。
……她爬不起来了。
听着付明轩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阮安然挣扎了两下，最终整个人都撤了力气，干脆任由自己躺在了地上。
付明轩的靴子出现在了阮安然的视野里。
阮安然有些吃力地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付明轩的眼睛。
一双复杂情绪浓得化不开的眼睛。
“……呵。”阮安然突然轻轻地笑了出来，听不出是嘲弄更多一些，还是释然更多一些，“我终究……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不过败在你手上……也算是我死得其所了吧。”
成王败寇，不死不休，他们之间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阮安然很早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敌人手里。不过如果这个敌人是付明轩的话……她很满意。
付明轩：“……”
付明轩看着阮安然那张笑起来和记忆中的女先生一模一样的脸，举起手里的qiang，对准了阮安然的太阳穴。
一时间，整个山林都很安静。只有偶尔远处几声悠长的鸟啼，还有秋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付明轩握着qiang的手不易察觉地在抖。
他发现……他没有办法对阮安然下手。
哪怕他们之前的所有经历都是别有用心编制而成的虚情假意，可是他对她……是真的动心了。
付明轩的嘴唇绷紧抿直。
阮安然已经闭上了眼，安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然后阮安然就听见了付明轩落下qiang膛的声音。
付明轩将手qiang收了回去。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过来的路上走去。
阮安然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付明轩的背影。
……他这是，要放过她一命？
付明轩是真的下不了手。
既然这一次阮安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话……那就相让她去好好休息一下养伤，如果有下次的话……等到下次来了再说。
付明轩的眼睛赤红。
他那么深爱的女人……居然是他的死敌！
一杆冰冷冷的qiang口，就在这个时候轻轻地抵在了付明轩的左侧太阳口。
“风行。”阮安然微笑着，轻柔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不好意思，是我赢了。”
付明轩：“……！”
太阳穴口冰冷的机械触感给付明轩提了个醒，刚才阮安然倒在地上那副完全放弃挣扎一心赴死的样子，阮安然专门让他看到的笑容和那一句话……全都是圈套！
阮安然把自己伪装成了最会让他心软的样子。
付明轩心中大震。
他第一次认识到阮安然的真面目，居然是这样的……！这样一个在自己都快要没命的时候还能够冷静地献出出色的表演，为自己争取翻身机会的，聪明又敏捷的女人……
不过付明轩感觉自己好像病入膏肓了。就连这样的阮安然，他都觉得，喜欢得不得了。
付明轩闭上了眼睛：“……嗯。开qiang吧。我认输。”
因为你，我认输。
然后，付明轩听到了阮安然一身非常轻、非常轻的笑。
阮安然将抵在付明轩太阳穴上的那把qiang，拿走了。
付明轩：“……！”
付明轩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是已经迟了。
就在付明华慌慌忙忙转过头的那一瞬间，阮安然就站在他的身侧，用那一把刚刚从他太阳穴上撤下的东西，对准了自己的左心口。
“嘭！——”
阮安然按动了扳|手。
鲜血从阮安然的胸口上冒了出来，喷成血雾。
付明轩目眦尽裂：“聆雨——！”
付明轩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将正在往地上倒去阮安然抱到了怀里。
阮安然手里的qiang滑落在地，砸到了付明轩手边，可是付明轩根本不想去在意这种东西，他死死地抱着阮安然，满眼的红血丝满脸的焦躁绝望。
“聆雨！”付明轩的声音又哑又颤抖，“聆雨！——”
心脏中qiang并不会让人立即死去，阮安然咳出了一口血，看着付明轩，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
“本来我确实是演戏准备反|杀你的……”阮安然的话说得很吃力，“但是后来我看见你身后落下了一片枯叶……我就想啊，这都已经是秋天了，我们从春天的时候才认识呢，怎么一转眼都半年过去了……”
阮安然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别说了！”付明轩慌慌忙忙地打横抱起阮安然，“别说了！我带你去医院，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阮安然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付明轩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一样，依旧自己说了下去：“你看，我们这也算是，一起经历过一番草木枯荣的人了……”
“我……”阮安然看着付明轩的眼睛，如痴如溺，声音却越来越弱。
阮安然的眼睛里，流出了一滴泪。
——“风行。我爱你。”
阮安然的手，一下子吹了下去。
连同阮安然的整个身体，都在付明轩的怀里变得绵软沉重。
付明轩：“……”
付明轩瞬间跪在了地上：“聆雨——！！！”
付明轩的眼泪夺眶而出。
“聆雨……”付明轩将阮安然整个抱在怀里，情绪崩溃，“聆雨！——”
他失去她了。
是她用了她的命，成全了他的道路。
他深爱的人也深爱着他，可惜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去。
她选择了死去的那个人是她，她希望他能够在他自己的路上，走得更远。
.
于是喻令延来探班的时候，看到的刚好就是付明轩已经稳定了些情绪，抱着他的未婚妻，眼神深情款款，情不自禁地低头颤抖着嘴唇亲吻了一下自己未婚妻嘴角的场景。
喻令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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