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裕容越说越严肃,左右看看,空无一人,这河边开阔之地,反倒好说话。两只手抓住颜幼卿肩膀,让他正脸对着自己,“幼卿,你好不容易从前一个泥坑里跳出来,可不能再掉进下一个泥坑里去了!”
颜幼卿心下感动,却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愣愣点头:“嗯,我知道的。我不会。”
安裕容还不放心,非把话说透不可:“那些人要赚大钱,无非从外国往大夏弄两样东西,一个是军火,一个是鸦片。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两样,你一定绕道走,明白吗?”
“我明白。”
安裕容看看他,总觉得不踏实。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正身处其间,想要进退自如,哪是那么容易的呢?又想无论如何,隔得这么近,自己总得尽量多看顾着点。
颜幼卿瞧他一脸担忧,安慰道:“我分得出。从前也不是没过过手,只不过奚邑地界,这些东西有限。万一当真撞上了,我知道怎么办,不用担心。”
安裕容这才想起来,曾经仙台山上少年四当家,赏金人质、鸦片军火、阴谋诡计、血腥杀戮……都是早见识过的。
不由得笑了,顺手揉一把颜幼卿新剃的短毛茬:“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两人在河边吹了半天风,转而坐电车赶到《时闻尽览》报社,恰遇上徐文约与几个没出门的编辑准备吃午饭。见到他俩,徐文约自是喜出望外,马上叫人跑去附近大馆子端了好几样菜回来。吃罢饭,又仔细叙了一回旧。眼见太阳西斜,安裕容才带着颜幼卿回到自己住处。
他原先租住的地方已经退了,这里是租界外围一栋旧洋楼,被冈萨雷斯租下来作为筹建学校的临时办事处。下了班,便只有安裕容与另外两个夏人秘书住在这里,空旷得很。安裕容忙着给颜幼卿倒茶递水,又张罗着收拾布置留他歇息。
颜幼卿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打开箱子递过去:“峻轩兄,大恩不言谢。这些是我来海津之后的积蓄,没有多少,聊表心意,请你收下。”
箱子里孤零零一个红布包。安裕容捏起红洋布,金条银币哗啦散开。
“嚯!”安裕容抖了抖那块布头,“幼卿,厉害呀。这么快就成小财主了。我替你寻个靠得住的银行,存起来生利息如何?”
颜幼卿摇头:“我不用。你若不收,拿去赞助女子高中也行。”
安裕容看他抿着嘴一脸严肃,估计这钱是绝退不回去了。阖上箱盖,笑道:“行,我想想。我还以为,你拎个箱子,是准备搬过来,到我这儿长住呢。合着白高兴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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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如非特地说明,时间均为农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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