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耳畔是水击打石块的清脆声响。
石笋倒挂,石柱连接洞顶与地面。不断有流水顺延滴落,聚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滑过裂隙,送至整片地面。
应曦撑开眼皮,发觉自己处在一个洞窟中,凉意袭面,阴风阵阵。
他被绳子将双手绑在身前,蜷缩在一个黑漆漆的逼仄笼子里。
容西雁离他一步之遥,正用食指掠过自己的右半张脸。再面向应曦时,脸上多了点可怖的东西。
自容西雁右眼下拉过一道狰狞的疤,直剌到近下颚,如一条蜈蚣攀附在精致艳丽的脸庞,格格不入,平添狠辣。
应曦一颗心犹如受惊的鱼,在胸口乱窜。他强压惧意,半睁着眼睛,假意未醒,偷偷观望四周情况。
洞穴众多,被流水侵蚀,四通八达,深处黑黝黝一片,看不清通往何方。照明的光不知从哪里射出,昏黄,明明灭灭,并不太亮。
他在哪里?容西雁到底是什么人?
“醒了就睁眼。”
应曦僵硬转了下眼珠。容西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目光平淡。
“你骗我们!”应曦像是被踩了尾巴,艰难倚靠着围杆站起来,气得跳脚。
“怎么骗你了?”容西雁不以为意,专心摆弄细白指间拈的月光花。
“你装作哑女,博得同情,进而害人!”
“我一不曾说自己是女子,二不曾说自己口不能言,从何骗起?”他微眯杏眼,理所当然道。
“穿裙子,比手势,还写字,现在说你没骗我?”应曦细数他的骗子行为,越数越气,把笼子拍得哐哐作响。
“练字为了消遣。”容西雁努努嘴,示意他看看洞窟周围挂的卷轴,“不能写吗?”
应曦慌张一瞥。
嶙峋怪石上竟密密麻麻挂的都是字画。笔走龙蛇,气势狂放,与容西雁柔弱外貌丝毫不合。
他懊恼自己的不仔细,诸多细节居然一个都没有注意到。
应曦哭丧着脸:“花海那些怪物不会也是你召出来的吧。”
“是我啊。”容西雁微笑着点点头,果断认下,“演得还不错吧?”
说着便摆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用花当做手帕,揩去眼角假惺惺的泪水。
应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亏他还想方设法怕小壹受伤,怕梁岐的莽撞吓到人家小姑娘。
到头来,他是被当傻子戏耍了。
“别太难过。我后来改主意了,不然你也不会活到今天。”
容西雁心满意足地看着应曦表情变换,余光瞥见洞窟深处,一个人拖着团红彤彤的重物过来。
来的正巧。
“你先等等,我跟别人说几句,再和你慢聊。”
容西雁丝毫不拖泥带水,更不介意应曦的火冒三丈,说完便提着裙边慢悠悠踱过去了。
等那人走近了些,应曦猛然发现,那团在地上扭动的红色东西。
不是别的,是个血淋淋的人。
全身上下无一块好肉,像是猛兽牙齿撕咬开皮肤,吮血啖肉。衣物破破烂烂挂在身上,旧血干涸,已成黑红,鲜血仍在汩汩。
身后拖出一片红棕痕迹。
而拖着他的那位,浓眉大眼,一身黑衣,几乎与石块融为一体,表情稀松平常。
他也不行礼,大大咧咧道:“老大,还没来得及到生门,就被堕鬼啃成了这幅德行。”
“就这水准,不知走了什么运,躲躲藏藏活到了现在。真不容易,佩服佩服。”
“我就奇了怪,他能去哪儿啊?那么大点地……”
容西雁虽对他的碎嘴习以为常,难免无奈:“十六。”
十六一拍大腿一耸肩,悻悻道:“好嘞,我住嘴。”
容西雁连看地上那团肉一眼都吝啬:“扔回去吧。”
“行。”十六干脆利落应下。
“等等。”
容西雁玩弄着指间花,幽幽插了一句。
还要……搞什么鬼?
匍匐在地的血人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早被吃了舌头,只能从喉间挤出噫噫的呻吟。鲜红自口鼻中喷出,血液随那几乎散架的抖动飞溅了一地。
腥气扑鼻。
粘稠的血渗入地缝间,混着沙砾淌开,淌到了应曦脚边。
容西雁视若无睹,笑得甜蜜蜜:“探子说这小妖怪是鸟,那他是不是有翅膀呢?”
十六一愣,摸着下巴:“应该吧。”
“给他撅了。”
“老大。”十六听完,犹豫一刻,“他也没把翅膀伸出来,我怎么撅啊?”
“你不会威胁他?不折翅膀就折手脚。”
“也行。”他了然,收紧了缠绕在指尖的冰丝,拖着那人,就往出来的洞里钻。
那团红肉呜呜怪叫,血色的眼珠子狰狞钉住应曦,几乎要掉出眼眶来。
绝望。
唯此二字能概括那喷薄而出的痛苦情绪。
有如当头一棒,应曦难受地闭上眼睛。
“抱歉,这几日是非多了些。”容西雁悠然自得靠近笼子,替应曦隔绝了那令人惧怕的视线。
锦衣玉食的应小公子岂会见过这等场面。阵阵腥风拂面,熏得他头晕脑胀,抽着鼻子,几欲作呕。
他屏住呼吸,咽了咽口水,问:“你要干什么?杀了我?”
“哦?”容西雁蓦地抬头,“你很怕我杀了你?”
应曦一惊,往后退了半步,正巧撞在笼子上,玄铁激得脊背发凉。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忙用手抓住前面的杆,硬撑着站直了。
兄姊管得严,以至于他满头大汗手足无措,也憋不出半个脏字。
笼子狭小,容西雁细瘦的手臂穿进来,捏起他落在脸颊的一撮发:“看起来倒不像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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