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莫天天趴在狭窄的床上，翻着漫画，双腿无聊地在空中乱蹬。他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彼时他们正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吃穿用度全靠莫天天平日里存下的那点零花钱，住的也是极为破陋的招待所双人间。
廖屿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赤着上身，一身矫捷如猎豹般流畅的肌肉在房内昏黄的照明下显得更为块垒分明。他仰躺在另一张小床上，腿伸不直，便微微屈着，健壮的双臂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上一道道墨绿的霉渍，并未说话。
莫天天又默默地翻了两页书，“啪”地一声将漫画合上，侧头看着廖屿：“为什么一天到晚跟个哑巴似的什么话也不说？”
廖屿却仍旧沉默着。
莫天天实在气不过，将漫画书当做飞镖，一把扔过去，却只见廖屿手微微一伸，便稳稳接住。他英俊脸庞上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催促道：“赶紧去睡觉。”
莫天天显然不买账，直接跳到他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廖屿，道：“今天必须给我个答复！”
廖屿定定地看着莫天天清亮的双眸，仍然一言不发。莫天天气急败坏，直接在他胸上踩了一脚。廖屿捉过他脚踝，随着一声惊呼，莫天天就人仰马翻地摔倒在床上。
“你！”
廖屿将他牢牢按住，嗤笑：“不自量力。”
莫天天张开嘴，亮出森森皓齿，趁其不备，在他脖上用力咬了下去。
廖屿吃痛，倒抽口凉气，眉毛一竖：“顽劣！”
“老子就是顽劣！有种你把我打一顿！”莫天天龇牙咧嘴地叫道。
他原本以为廖屿会暴怒，谁知平日里总是冷言冷语的男人此刻却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会尽快回来找你。”
莫天天一怔。
“所以你也要听话好好等着。”廖屿说完，拍了拍他的脑袋。
“当真？”
“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莫天天看着对方沉潭般的双眸：“你要是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因为做人的时候实在打不过。嘤。
说话间，他的小腿无意识地在廖屿**磨蹭着，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硬物，愣了愣，俊脸“唰”地变得通红，像触电一般立刻跳下床，指着廖屿，说：“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起反应？”
虽然撒泼耍赖时一副没羞没臊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但他毕竟才刚成年不久，未经情事，碰上这种情况，原形毕露。
廖屿被他问得难堪，默默起身，将房间灯全都熄灭，仅留下莫天天床头那盏：“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莫天天哼哼着爬上床，小声逼逼：“变态，淫魔。”
廖屿自是不会计较，只静静听着，听得莫天天呼吸逐渐平稳，睡意渐浓，迷糊间呓语：
“记得来找我……”
廖屿知他已入睡乡，浸没在阴影中的嘴角才终于微微扬起，低低地答应道：
“嗯。”
他睁开眼睛，仍觉有些浑噩。
身体如此疲乏与酸痛，这对于他而言都是少有的体验。
廖屿想将刘海捋上去，却发现额上贴着块冰凉的药膏。他有些困惑地将其撕下，发现是块退热贴，似乎还是儿童用的款式，白色的布料上印着一个个青蛙似的外星卡通生物。
“……”
扫视房间，他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存在，只有床头柜上摆着些凌乱的药物。
廖屿下床，走出房间，下楼时便问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食物香味。他穿过客厅，便见开放式厨房中莫天天的背影。对方似乎在锅里炖着什么，此刻正掀开瓷盖往里面加调料。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觉喉头干涩，忍不住咳了两声。
莫天天转头，一怔，喊道：“你怎么下来了？”
他放下锅盖，从厨房中走出来，皱着眉看着廖屿。衬衫的皱褶，凌乱的头发与淡淡的黑眼圈，都显示出他一夜的忙碌。
看出廖屿眼中的疑惑，莫天天叹了口气，上前，踮脚探了探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感觉是退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得量一下。你先在这坐会儿，我上楼拿**温计。”
“你……昨晚都在这？”廖屿声音沙哑。
莫天天一脸“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说道：“药房的医生说因为你喝了酒，我必须要等几个小时才能给你吃退烧药。你当时烧得迷糊，我又不知道怎么喊你那些手下过来，就只能自己守着咯，不然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就完了。”
他拍了拍廖屿的手臂，不满地说：“练得这么壮，结果烧得比谁都厉害，真是外强中干。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烧到快四十度？我差点要打急救电话了。”
廖屿沉默几秒，只是回了句：“谢谢。”
“哼，你是该好好谢谢我。”莫天天得意地笑笑，上楼前，指指厨房：“帮你熬了粥，饿了自己去盛一碗。”
说罢，便快步走上楼梯。
他推门进入主卧，在床头柜上凌乱的药堆翻找着昨晚买来的体温计，却一无所获。
莫天天挠了挠头，想着会不会是昨晚给廖屿量体温是落在床上了，便掀开被子枕头，果然见小小的玻璃管夹在床垫缝隙中。
就在他俯身想去拾起体温计时，却见廖屿躺过的枕头底下露出一截白色的布料。他将布料扯出，发现竟是一条白衬衫。
说好的当过兵呢？怎么还乱扔衣服。
就在莫天天在心中暗贬某人时，他突然觉得这衬衣十分眼熟。
抖开一看，果然衣服上有几颗钮扣已然被扯散。
这是……自己上次扔在这的衬衫？
莫天天抓着衣服，腾腾下楼，见廖屿正坐在餐桌前喝着粥，便走上前去，将衣服放到他碗筷前，坐在一旁，问道：“为什么你会把一件烂了的衬衫放到枕头底下？”
廖屿只在看见衣服的瞬间动作微滞，随后神色便恢复如常，继续一勺勺将粥送入口内，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不说是吧？”莫天天冷笑。
廖屿听了这话，突兀地问道：“你要咬我？”
“哈？”莫天天傻眼：“我为什么要咬你？我又——等下，你别想岔开话题。”
他清了清嗓子，桃花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定定地凝视着廖屿的眼眸，缓缓开口：
“廖屿先生，你是不是……早就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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