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关上病房的门,晚霞铺满雪白的走廊。反光。
谢凝眯起眼睛,一边等电梯一边打电话,“喂?黎姐。嗯,我出来了……哥他可能真的不太好。他好像不太清醒,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不认识我了似的。那位江先生……”
他的话被对面打断,Alisa暴躁的声音杀伤力极强,“管不了他好不好了,我这边都快炸了!他受伤之后我已经够烦的了,通告全推了违约金也交了,妈的又整出这么个事儿……今年真的是水逆吧就过不去了是不是?!……呼,张医生那边怎么说?”
“张医生说哥刚接受完潜意识治疗,不适合情绪大幅波动,我想……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嗯,保镖都到岗了。绝对不会放记者进来,你放心。”谢凝又低声安慰几句,对面匆匆挂断。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谢凝放下手机进去,忽地一怔。
一名高瘦的少年百无聊赖,头上戴着棒球帽,高高翘着一条石膏腿,明明坐着轮椅,却好像屁股底下是皇座那样睥睨众生。
可不是嘛,太子爷。
谢凝扫了一眼,低下头去。
“噗,小凝哥,你就当没看见我呀?”
谢凝一个紧张,“咳……”
“以为戴个口罩我就认不出你啦?”少年笑嘻嘻地捶他一拳,“这么帅,不认识也得多看两眼。”
还好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凝窘迫地指着他的腿,“小扬,你腿怎么了?”
秦扬耍酷努努嘴,“跟人打架把腿打折了。”
“你都会跟人打架了?”谢凝是个老实人,闻言果然蹙起眉头。
“哈哈哈,骗你的。上个月滑雪摔断的。”秦扬大喇喇胳膊肘一拐把谢凝搂住,“好久没见,我好想你啊小凝哥!你怎么净拍些烂片,我爸这么小气的吗?”
原本脸上还有点笑意,谢凝尴尬地没有回答,“你爸呢?”
电梯沉到一楼,仿佛心电感应一般,谢凝抬起头,看见门外那个男人。
医院里人来人往,纷繁悲喜无人聆听。
可他的视线像摩西分海一样跨过人群,直直地落在那人身上。
“爸!”秦扬邀功似的抓着谢凝的手臂,“看我遇见谁了!”
遇见谁了。
遇见你爸几年前包养过的小明星。
谢凝不知该作何表情。或许是过去了太久,他心里没有太多耻辱的感觉,也不再觉得愤怒和无力,竟然有些想笑。
“秦总,好久不见。”他点点头,久别重逢,竟然有那么一丝奇异的留恋。
秦方没怎么变,依旧是那副衣冠禽兽的模样。这个老男人酷爱装逼,不知道从哪个会议上下来,穿着整整齐齐西装三件套,打着一条金色领带,骚得不行。利落短发向后捋去,发际线平直干脆,走在路上招蜂引蝶的,半点不像四十岁。
谢凝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他有次恃宠而骄开这位老板的玩笑,说他这么喜欢往后捋头发,早晚得秃。
他还没秃,二十八岁的谢凝却觉得自己开始老了。
秦方抬起头,手机屏幕依旧亮个不停。这个老混蛋的笑容总是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挑衅,他更挑衅地冲谢凝一抬下巴,“你怎么了?”
“没,来看朋友。”谢凝受宠若惊,没想到老流氓枕边人回转寿司似的轮转,竟然还能想起来他是哪位。他和善地笑笑,摆手和他们道别。
“朋友?林鸦吗?”
谢凝诧异,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还会因为这个人的只言片语感到刺痛。
他该走了。
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嗤笑,自大的,不以为意的,运筹帷幄。
“他人还在医院躺着,外面裸照满天飞,你们公司快急疯了吧——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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