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暮身形纤瘦，加之拉他胳膊的男人太过气愤，一时也没收住力，褚暮后腰直接磕在身后桌子上。
他痛叫一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尽管视线变得模糊，但当他抬头的时候，依旧能一眼就看出身后满脸怒容拉着自己的男人是谁。
“哥……？”褚暮一时顾不得揉后腰的伤，他急忙拽住男人的胳膊，慌乱的下意识开始解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来不及擦眼泪，眼尾的红晕蔓延，一张脸泪汪汪的，看着可怜极了，褚朝紧抿着唇，面沉如水，松了手上的力道，但依旧钳制着褚暮没松开，转而拉住他的手腕，寒声道：“跟我回家。”
褚暮被这声音惊醒，他擦了擦眼泪，低着头，无视在场人震惊的目光，更顾不得身后的商颜，乖乖跟在褚朝身后。
褚朝此刻恨不得杀人，他进来时只顾着正低头索吻的褚暮，竟没注意到顾越也在这。
然而此刻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褚朝沉着脸冷冷看他一眼，拉着褚暮出了门。
下楼时看见追下来的宋谌，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管好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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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褚暮拉开后车门，松开褚暮的手，眼看着他坐进去，自己也坐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把等在车里的司机赶下车，要了钥匙，让他跟秘书一起坐宋谌的车回家，褚朝这才开始转头看着身旁的褚暮。
车后座面积不少，但身形高大的褚朝一坐进去，旁边缩着抽噎的褚暮，就显得有些逼仄。街道上的彩灯从外面照射进来，褚朝那张英俊肃冷的脸上是五彩斑斓的黑。
他看着眼前缩着身子的褚暮，生平第一次不知道从何问起，沉默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哭什么？”
“呜……撞、撞到桌子了……疼。”褚暮红着眼抬头看褚朝，抽噎着说。
他太害怕从褚朝那张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慌乱的情绪淹没身体的疼痛，他光明正大的卖惨，以求褚朝的心软和怜惜。
“……撞到哪了？让我看看。”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褚暮咬唇，在车内狭小空间里扭身，撩起衣服下摆，向褚朝展示他的伤口。
褚朝开了顶灯，把车里备着的小药箱拿出来，又怕看不清，说：“你过来，趴我腿上。”
褚暮放下衣服，乖乖趴下去，像小时候一样。
自有记忆起，褚朝就是他哥哥了。
小时候爸妈忙，褚朝不放心佣人，一直是亲自带他，如兄亦如父。
褚暮不知道别家的兄弟俩是什么关系，但对他来说，褚朝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们骨血相融，血脉相连，早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褚暮后腰被桌子边沿撞出一片淤青，没流血，但是肿起来一块。褚朝怕棉签涂药没个轻重，便把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药膏涂到食指上，轻轻在他后腰的伤口处揉。
“哥……”褚暮趴在褚朝腿上，鼻音很重，轻轻叫了他一声。
听见这声“哥”，褚朝心中怒火更盛，没忍住，大手“啪”地一下打在他屁股上，没好气道：“别跟我说话。”
上次被揍屁股，还是七八岁他太调皮跑出去一天差点走丢的时候，现在他已经成年，却因为出柜的事再次挨了打。
褚暮屁股上肉多，这一下也不怎么疼，但他被臊的不轻。心中弥漫的羞耻感几乎将人淹没，褚暮闷哼一声，死死咬住唇，差点没哭出来。
“哥……”褚暮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抽噎着问：“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认我当弟弟了。
褚朝难得的沉默了。
也不是失望，他只是不明白，褚暮为什么放着大把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去喜欢，而去喜欢一个男人。
褚朝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的，之前他竟从未发现他有过这方面的倾向，不得不说，褚朝震惊中更多的是挫败。
他是不是从没有好好了解这个弟弟？
“知道我失望，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事？”褚朝艰难开口，依旧沉着脸，眼中情绪晦涩难言。
药膏已经涂好，只等着风干，褚暮已经没心思在意会不会沾到衣服上。
“我控制不了的，哥。”褚暮轻声说。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慌乱的心情竟渐渐平复下来，他起身看着身前的褚朝，泪光洗过的眼睛格外清亮。
“哥。”他叫了一声，认真道：“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了。”
“性向这种事，我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我就是我，外界的评价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在意。但你不同。”他抿了抿被咬出齿痕的下唇，“你是我哥，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让你难过。”
所以他才选择隐瞒。
“哥，”他又叫了一声，心底最深处的恐慌终于倾吐：“你会不认我这个弟弟么？”
褚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褚朝已经完全消气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弟弟，从三岁被抱到褚家的那个小豆丁，到现在的清隽俊秀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他从来都把他当亲弟弟疼爱。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捧住褚暮的半边脸，拇指轻轻扫过他温热细腻的肌肤，像冰冷的神祗第一次沾染凡人的七情六欲。
他轻声说：“你永远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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