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贪婪而卑劣。
这句话是杜女士的口头禅,也是杜旻还只是个小小胖墩时候常听着的。
“你妈说的话绝不会错,但是你要记着——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没有产生这样想法的倾向,那么它就永远同你没有丝毫关系。”
“懂了?”
“嗯。”当年那个小胖子点点头,但却不太懂。
想要的太多才是贪婪,以伤害别人的途径索取才是卑劣。而作为仅仅拥有如此短暂一声的人类来说,在限定的时间内尽可能获取自己想要的没什么问题,在合理的方式里尽可能多取得更是没问题。平庸的人不多想,懦弱的人不多做,而科学的进步人类文化的推进分明就是那么多野心勃勃的人促进、勃发而来。
所以,贪婪未必是个贬义词,而卑劣也不该拓宽它词源本身的含义。
当年的杜旻还只是个试图和他妈谈条件却又永远失败的小孩,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一次次地重新思考、定义从他妈嘴里甩出的各种话语。
没有人是权威。
但自己可以。
这是杜旻一直践行之道,从小就是。
而最后杜女士听完他认真的,斟酌过的这番话以后,头一回不是用着‘看看我家的小胖子今天又胡说了什么’‘看看我家的小胖子今天又是怎么来犯的蠢’这样的眼神看他。她极为难得地,在品完手里根烟的最后的滋味之后,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真不愧是我儿子。”
是啊,真不愧是杜家出来的。
在他这儿,卑劣、贪婪、野心……永远是不具备任何贬义性质的词汇。人应该要有野心,有才能却选择安逸,这永远不是他的做法。
从一开始,他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无论是什么、哪一方面,永远如此,
得寸进尺。
穆楠一仿佛等了几百个世纪,他看着他略略思索,而后又浅浅一笑。等着把人的心儿给提吊着了最高处,这才悠悠吐了俩儿字——:“不行,想都别想。”
就像他第一次去搭讪他给回绝的那样,先给人留有余地,然后给你杀个片甲不留,全军覆没。
“为什么!”穆楠一是真着了道了,气得直接从柔软的床铺上翻起,这动静甚至还把猫给惊醒了,赶在他发作之前就甩甩尾巴,昂首阔步地从狭窄的门缝里挤出一条缝,溜之大吉。
“我骗我你家就一个房间一张床的事儿我可还没和你算呢!”
“每天让我端茶送水泡咖啡也就算……我一个外行的,文本也让我做,模型也让我搭,上回那什么创新模拟项目还找我去写编程搞建筑立面!”
“我做到后头脑子都僵了!”
穆楠一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来气。眼泪是不会流的,越是这个时刻,越是该化悲愤为力量——“我其实忍你很久了。”
“我觉得你是养尊处优了太久,还没体会到什么是‘社会的恶意。’”
协商是文明人的处事原则,而他却同这词毫无关系。他有的,只有暴力,
穆楠一揉了揉拳头,已经开始盘算着从那边开始抡拳了。而杜旻倒是不紧不慢翻了被角,又拿枕头往自己后背垫好,胸口微泄白得几近透明的肤色,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敛然笑意。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吧——我在追求你。”
穆楠一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蒙住了,他原先倒是没觉得这人哪儿中自己胃口,而现在,看着这人这么副好皮面,拳倒是也给他忘了出,话也给他忘了说。这人就那样坐那儿,合着从窗帘缝里透来的几分天光,淡淡然带着那几分笑凝视着自己。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他的讯息,好让自己顺利出局呢?”
“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再说了,我也……”
“我也没说过喜欢他啊……”穆楠一试图同他理论,而才没说几句他这脑袋倒是又给卡了壳,半点话都说不出。
又是这样,他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算了……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好见的,他肯定过的好呗。又聪明,家里境况又好……要说不准忽然对自己外貌上点心减了那么些斤两肉,怕走哪儿都是招蜂引蝶的料,有的是人喜欢他……”
“才不缺我这么一个呢……”
穆楠一这么呢喃着,很颓丧地床尾一瘫,即刻从一个极具战斗力的战士成了那临阵脱逃的逃兵。
杜旻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伍趋景会和他掰了。虽然说他同伍趋景不熟,也确实从没把他当成个事,但他们总算是个对手。对手说彼此不熟悉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伍趋景这个人本身就是个极其不服输也不认输的好强者。
你要让一个人这样的人在别人面前次次跌跟头,那可……还真是有点委屈他了。
“所以你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倒是知道我和伍趋景怎么掰的了?’”
“你到底哪儿来的,怎么我的事儿你比我还清楚?”
穆楠一这些天竟是被杜旻上回说的那些话吊着胃口,可人却硬是闭口不言再也不提及这事。他就只好坚持不懈地烦他闹他追问他,如果说先前他面对杜旻的派遣还得是极不心甘情愿,极其懈怠的态度,然而经那以后,别说是给杜旻泡咖啡了,他就差直接把自己那小桌直接给架到人办公室去,就和他那么眼对眼对着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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