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晦发现以后,便把金常天带了回来。金常天醒来以后,把自己的短剑给了阿晦,让他把剑埋了,从此彻底割舍自己与金家的关系。
听完以后,孟玄离心中无不感慨。
当年金家出事时,金常天不过才七八岁,小小年纪便背负了这么大的苦楚,也亏得他生性坚忍,要是寻常小孩,早就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紧了眉头,继而长叹一声。
他正出神,忽而感觉眼前有什么靠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回过神来,发现是阿晦停在半空中的手。
他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阿晦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将它背在身后,扯了扯嘴角,开口道:“皱眉,不好看……”
闻言,孟玄离抬起手,煞有其事地用袖子擦了擦眉心,再放下手来,做出一个很可爱的表情,笑吟吟道:“没有了。”
此时,阿晦站得很直,双手负在身后,连续眨了两下眼睛以后,很轻地应了一声。
“嗯。”
“我来帮你吧。”
说完,孟玄离便绕过了阿晦,走到了他挖的那个土坑前。
“这个坑挖得太浅了,”说着,他拿起旁边的细木棍,自顾自的往下挖了起来,嘴里还在念叨着,“要埋得深一点,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孟玄离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已经挖出了满意的深度,漫不经心地把一只手平举到肩上,摊开了手掌。
下一秒,他的手倏地被裹入一方宽掌当中,掌面有些粗糙,掌心滚烫,那是属于阿晦的,燥而炽热的温度。
孟玄离怔了怔,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阿晦,似笑非笑道:“阿晦,你在做什么?”
阿晦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一直定定地盯着孟玄离,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孟玄离没想太多,随即抽回手,再次朝他摊开手掌,微笑道:“把剑给我。”
“噢……”
阿晦反应得有些迟钝,慢吞吞地将手中的剑递给了孟玄离。
孟玄离接过剑,转回身去,手脚麻利地把剑给埋好以后,还在上面铺了一层细沙和干碎叶,这样外人便看不出来这底下埋着东西了。
一切弄妥当以后,孟玄离拍拍手,随即站起身来。
“好了,走吧。”
他抬脚正想走,阿晦突然拉住了他。
“等等。”
***
蘧之衍推开门时,孟玄离正站在盥盆面前,慢腾腾地洗着手。
许是在想事情,见他进门,也没回头。
蘧之衍站在门边跟他说话:“卫肖刚才来,说半个时辰后在门口等你。”
闻言,孟玄离依旧纹丝不动,虽然站在那里,倒像是睡着了一样。
蘧之衍觉得有些异样,遂走上前,将他的身子扳向自己,只见孟玄离面色惨白,满脸冷汗。
“你这是……”
蘧之衍伸手去探孟玄离天灵,发现其元神并未受损。视线往下时,瞥见在他脖子上盘踞着好几道青蓝血纹。他停顿了一瞬间,随即伸手一把扯开了孟玄离的对襟,在看到他胸前纵横交错的密集蓝纹之后,顷刻明白过来。
蘧之衍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拧着眉,一边帮他系衣扣,一边训话,语气听起来三分严厉,七分无奈。
“你很饿?”
孟玄离仅抬眼的功夫,蘧之衍已经帮他系好了衣扣,才听见他很慢很慢地吐出了两个字。
“没——有——”
蘧之衍取来干帕,看见他蜷曲僵硬的双手时,不禁加重了力度。
直至孟玄离白皙的手背被擦至粉色,他才从喉间发出了一个绵长的声音。
“疼——”
“该。”
蘧之衍嘴上这么说,还是放轻了力度。
孟玄离生出肉身以后,虽看上去与常人没什么不同,体质却是十分怪异。
他平日里只能以灵力为食,若是不小心误食了什么东西,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周身遍布青蓝色的血纹,五识退化,四肢僵硬发抖,少时半个时辰可恢复,多时要等上好几个时辰。
孟玄离刚恢复肉身时,没少遭罪。偏偏他是个不长记性的,又管不住嘴,每次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没看紧他就偷吃。
在汩灵峰时,蘧之衍调教了他整整一年,才让他戒了这习惯。今日不知是着了什么道,又自找罪受。
往日他变成这个样子时,由于行动不便,蘧之衍都会耐心地牵着他或者直接抱他到案边坐下,今日却有些反常。
蘧之衍帮他擦干双手后,便不理他了,独自走到案边坐下。
无奈,孟玄离只好迟缓地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宛如行尸走肉般,往案边一点一点地挪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朝蘧之衍投去哀怨的目光。
蘧之衍眼不见为净,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约莫过去半刻钟,孟玄离才艰难地在蘧之衍对面坐了下来,一举一动俨然一位年迈枯朽的八旬老人。
蘧之衍拄着额头,看见开始爬到孟玄离脸上的血纹,顿时更觉添堵,又想转回去,衣袖却被他攥得紧紧的。
他转过头来:“何事?”
孟玄离似乎是真的很怕他转回去,很努力又极其缓慢地一张一合着双唇。
“世——兄——别——气——”
未待蘧之衍开口,他接着往下说:“我——错——了——”
此时,那青蓝色的血纹已经蔓延了孟玄离的整张脸。他的视力退化得非常厉害,眼前一片模糊,看不见蘧之衍脸上的表情;听觉也极弱,听不见蘧之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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