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离一只手圈着蘧之衍修长的脖子,借着自己坐的高度,低着头俯视他。
在此之前,他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蘧之衍的脸,一下子便看得入迷了。
蘧之衍则是微微仰首,定定地看着他,细长的眼梢深而平静。一张清冷的脸在氤氲热气的缭绕中显得分外白皙,秀挺的鼻翼上沁着几颗小水珠,两边的发鬓因被水打湿了反而愈加乌黑透亮。
孟玄离觉得与他相比,此时自己的脸看上去肯定很红,因为他已经被双颊的温烫熏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反观蘧之衍,一脸气定神闲,依旧是那个抬眸有玲珑透彻之悟,低眉有微云疏雨之思的云无君。
孟玄离抬起手,指尖缓慢划过蘧之衍的额头、眉眼、鼻梁,最后停在他那自然地抿着,饶是无情却最有情的双唇上。
孟玄离指尖在那两片唇上来回游弋,感觉又软又薄,一时失了心神,忘我地吻了上去。
亲吻蘧之衍的时候,他发现那双薄唇比想象中更软,不敢动啃咬的歪念,只敢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双唇与它们轻轻触碰,辗转,再分合。
这个时候,他本应变得更加晕眩,脑子却出乎意料地清醒,心里在想他刚才真是太大胆了,不仅主动,还忘记闭眼睛了。
不过,他转眼又想,现在倒也不用闭眼睛了。
自从在汩罗峰,他恢复肉身的那一天起,就再不需要闭眼睛了。
***
那一个早上,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孟玄离在床上睡得很死,一时没注意,翻了一个身,竟然从床上滚到了地面。
他摔得有些重,还撞到了尾椎骨,闭着眼睛摸着腰哼哼喊疼。疼痛感过了以后,他猛地清醒过来。
等等,他一只蝴蝶,哪里来的腰?
想到这里,他立即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两条腿,惊得登时张大了嘴巴。
他坐在地上,用手缓慢触按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皮肤,每一块骨头,从头顶到脚心,最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确信了自己的肉身重新长出来的事实。
这时候,他听见了外面传来一阵有序不紊的脚步声,想到自己现在的光景,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一想到这里,他忙不迭站起来,飞快地环顾一眼四周,没有发现衣物的踪迹。与此同时,耳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灵光一闪,一把抓起了床上的薄被。
孟玄离刚把被子披上身,身后的门立即就被人给推开了,他下意识地用被子盖住了整个脑袋。
“何人?”蘧之衍的声音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听起来既沉静又冷漠。
事发突然,孟玄离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心想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会不会很奇怪,万一吓到蘧之衍怎么办。
他思前想后之际,蓦地听见蘧之衍又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寒意。
“转过来。”
孟玄离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开口,又因自己当下衣衫不整,让一向束身自爱的蘧之衍看到,万一更加火大了又该如何是好。
他急得焦头烂额,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剑身脱鞘的声响,知道蘧之衍铁定是把自己误认作外贼了,再不说清楚下场就是死路一条,也顾不得其他,速即转过身去,在被剑劈成两半之前,大喊一声:“是我!”
哐当!
晨间的山林格外宁静,山殊掉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清亮。
孟玄离半佝偻着身子,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仿佛一头受惊的小鹿,一下接一下地眨眼,与蘧之衍静静对视着。
此时,屋内没有半点声响,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一重一轻,一急一缓。
在孟玄离的记忆中,蘧之衍大多时候是板着脸的,想要判断他的情绪和想法,只能透过他的眼睛。
然而,孟玄离却猜不出来这时候的蘧之衍在想些什么。
因为他从未见过蘧之衍流露出那样的目光,既明亮又昏暗,既克制又放肆,仿佛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同时交织在里面。
还没等孟玄离琢磨明白,蘧之衍突然迈开步伐,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此时的孟玄离正打赤着脚站在清凉的木板上,露出小半截白净的小腿,见蘧之衍朝着自己走来,舌头开始打结,哆嗦道:“世……世……世……”
他心里没由来地慌张,蘧之衍向前进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想喊“世兄”喊不出来,嘴里又变成了“我……我……我……”。
“我”了半天,直到最后蘧之衍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再给他后退的机会,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孟玄离被蘧之衍抓住以后,也不敢说话,只是睁大了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蘧之衍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用手慢慢拨开盖在他头上的被子,把整张脸都展露出来。
见蘧之衍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异常的神情,孟玄离心想自己重新长出来的这张脸看上去应该不会太奇怪。
孟玄离以为蘧之衍只是打算看一下自己的脸,结果发现他的双手又继续往下,像是要掀开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见状,孟玄离顿时紧张起来,攥紧了手里的被子,半边身子转过去,小声道:“世兄别看,吓到你就不好了。”
蘧之衍扳着他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身板挺得很直,脸上是一贯的心无旁骛,语气缓和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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