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抓着囚服的衣角蹭自己的手肘，皱着眉头，刚刚碰了那家伙，嫌脏。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那人的半张侧脸，黑直的发散乱，把那二分之一的脸又给遮掉了大半。他撇撇嘴，觉得光是这样一小部分的脸都能叫他生厌。
抬脚踢了踢男人的额头，力道不大，仿佛颠着足球。男人的脑袋晃了晃，黑直的刘海下，露卝出来一只眼，瞪着他，眸子里的是冷冰冰的阴郁又不瞑目的烟蓝色。
像个诅咒，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魇住了。可也只是一小会儿，眨眼的时间，烟消云散。
男人冷冷笑着，朝他的脚尖啐了一口痰。
坂田银时像是一下子被激怒了，原本还颠玩着男人脑袋的脚忽然抬起来，朝那小半张叫他生厌的脸上踢踹。
“狗卝娘养的。”他骂得酣畅，脚下的力道同样不留情面。
土方十四郎咬着牙，这一回，连痛苦的闷卝哼都忍下了，头昏脑胀的，只觉得胸口疼，脸颊脑袋也疼。嘴里和鼻腔全是血，他吞咽了几口，被铁锈似的腥味呛着，没力气反卝抗了。可是意识突然癫狂起来，像鼻腔里的血，静静的流过脸颊，静静的，两道鲜红的印记，漫过整张脸的，静静的杀机。
坂田银时朝那张脸踢了四下之后，被人拦住了，他回头，戴眼镜的小青年朝他摇了摇头。“别打了，待会儿狱卝警就要巡来了。”
他呲一声，收回脚，跨过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爬上自己的床铺，扔了脚上的鞋，屈着腿，懒洋洋的靠着墙，后背堵着那口二十寸大小的窗。
他一退场，囚房里其他的囚犯马上凑过去，将地上的人围住。一向都是，监狱里的弱者靠着捡别人玩腻的玩具来狐假虎威的满足自己。
“你他娘的也是找罪受，乖乖让阿银打一顿也就没这些苦头吃了。”
“呵，装什么种！”
“不装行吗？他一个死同卝性恋，哪来的种？”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一会儿哄笑一会儿，拿侮辱别人当娱乐。有人索性蹲下来，用手去推男人的脑袋，那张脸仰着，全是血，死灰的表情。可那双瞪胀的眼是活的，直勾勾的，是一片冷清清的憎与恶。
那人蓦地缩回手，打了个哆嗦。
冈田似藏抬着拇指抹了抹鼻子，空气万年不变的恶臭里，他闻到另一种气味，从刚才起，越来越浓烈。虽然并不难闻，反而过于引人。可是在这里，这个味道对他来说，一点都不讨喜。
他拨卝开人群，走过去。还在哄笑的其他囚犯回头看见是他，全都噤声退到一边，主动让了一条道。
他的一举一动下的效果和坂田银时是一样的，只是他们对他的这一份臣服里，惧怕和颤卝抖比起对坂田银时还要多得多。
非要比较起来的话，最大的不同是，坂田银时偶尔的狂卝暴里仍带着一点理智，冈田似藏就完完全全是一条疯卝狗。
他的眼神一直不太好，但是味觉出奇的敏锐。
那些味觉仿佛有形状，勾勒眼前的景象，他靠着味觉代替他那双盲掉的眼睛去看世界。
所有囚犯都以为他要继续把地上的新人打一顿的时候，他却蹲下来，扯住男人的黑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凑近了，在男人的脸侧闻。
眉头同时也嫌恶的，越皱越深。
一会儿，他提着垃卝圾似的，将男人丢到一边去。
有人耐不住好奇，上前小心的问，“冈田老大，闻出什么了没有？”
“雌性的恶臭。”冈田似藏推开那人，话却是对着坂田银时说的。
上铺靠着墙闭目养神的白发男人，听完这话，似乎无关紧要，眼皮颤都不颤一下。
然而底下的人，一时间全都哗的一声哄笑起来了，赤卝裸裸的轻鄙仿佛一场闹剧。
“操，听说同卝性恋都是娘娘腔，这小子一定是当女人的那一方。”
“你他卝妈这都知道？”
“刚才冈田老大不是说了，闻着是娘们的味，是被上的。”
“可惜了，刚才没仔细瞧，不知道是不是一张娘们脸。”
囚犯们你一句我一句，热闹还在继续。
坂田银时本想着揍完了人，心里爽利了，眯上一觉。可是底下没完没了，吵嚷嚷的叫他心烦。
他踢蹬了一下腿，骂道，“你们他娘的吵什么吵，老卝子要是睡不饱，起来把你们往死里挨个揍。”
然后，所有人都闭了嘴，讪讪的，散开来，回自己床铺了。
囚房里终于彻底安静，坂田银时换了个舒服的靠姿，还是没睡意，只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蝉鸣。
下午五点是狱卝警们的巡房时间。
土方十四郎蜷在湿凉的地上，一边的脸颊肿起来，血已经半干。他动了动，浑身都抽疼。啐了一口带血的痰之后，胸口的闷痛稍稍有些缓和。他挣扎着撑着手臂从地上坐起来，镣卝铐叮当一身响。
坂田银时睁开眼睛。
他仿佛有所觉察，头抬起来，用另一只没肿的烟蓝眼睛挑衅的将白发男人盯紧。
两瓣唇卝肉掀了掀，他冷冷的咧一个笑。
他尽管没出声，但是坂田银时看明白了他的冷讽。懒洋洋的满脸不屑，心里十分鄙夷。心想，这个新来的小子，也不过就是嘴上长点脾气。
呵，省着点力气吧，以后有你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
他冷哼一声，重新把眼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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