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电十分极端，一个不住倾砸，一个不停的闪炸。两个人在闪电下磕磕绊绊，几次惊险。
山崎退渐渐的奇怪起来，喘得厉害，每次下脚再抬起来都越发觉得吃力，不怎么清明的视线迷迷镑镑十分晃荡。
他全身发冷，心也往下沉，脚下不稳，期间摔过几次。土方十四郎留心着他，每回都及时搀扶，一个也没落下。
西大门就在前方不远，隐约能看见那堵高墙的轮廓，在闪电的照亮下仍是那熟悉的，高高的惨灰的砖头和电网。再有十几米，只要十几米的距离，越过去，就是一次重生。
可他现在，全身脱力，双脚打颤努力几次站不直，最终还是扑咚一声摔在泥地里。
土方十四郎拽住他的手臂，拉扯几次，但他像个没什么气力的重症患者，那一点仅有的力气全用来发卝抖了。连牙都咬不稳，上下齿不停打颤，全身上下冷到极点似的反复寒战。
他倒在泥地里，瑟缩成一团，雨水几乎淹着他，每一次惊险的闪电后都能在那一瞬白芒里瞧清楚他胀卝大的瞳孔。
土方十四郎觉出了异样，大雨的泼砸下，那双冷蓝的眼睛沉重而潮卝湿。他扯住地上那人的衣领，半提起来，在又一道雷电划拉过夜空时，抬手在对方脸上甩了一掌。
“山崎！”
他这一巴掌用了七八分的力气，对方被打得偏过脸，眼睛仍然是胀着的，有那么点呆茫，然而总算精神上清卝醒了一点。
山崎退转过脸来，眼瞳挪移几下，看了看黑发男人。又越过对方，目光往远处去。视觉上即便前方大部分时间都是阴惨惨的黑卝暗，可他有点固执，盯住东区监狱楼的方向。神情上，除了恶狠狠的恨，就是同样恶狠狠的绝望。
他瑟缩着肩膀，抓卝住黑发男人的手臂，在雨里突然大声且悲恸的抽噎起来。
“走不了的！”逃不掉，所谓的自卝由，只不过是在瘾没发作时候的海市蜃楼，自欺欺人罢了。
土方十四郎神情冷漠，看着他，揪住他衣领的手收得更紧了，这一次他狠心将他甩在地上。对方的模样叫他的心往下沉，多少猜到了几分，可他还是要确认。
“怎么回事？”他叱问他。
山崎退闭了一下眼睛，仰着脸，雨点密密麻麻砸着他，每一下都是一次钻心的刺疼。他断续的张口，声音发着抖，“他们给我喂了药，已经，成瘾了。”
土方十四郎顿了顿，半跪着，抓扯对方衣领的手松了几秒又紧紧攥着，他冷冷的问他，“会死吗？”
山崎退对于他的话，十分莫名且茫然，一会儿后才迟缓的摇了摇头。
“不会死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一个瘾而已，你他卝妈不能戒吗？”黑发男人冷然的，将他蛮横的提拎起来。
他四肢瘫卝软，男人半拖着他，在雷电不断的雨夜，拖扯他继续走。
雨几乎要将人溺毙，他竭力动了动，艰难的抬手攀住男人的手臂，在无穷无尽的颠簸悲恸里，放声大喊，“我戒！我能戒！”
土方十四郎的脚步只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又继续往前。
周围的黑卝暗渐渐的往深处浓卝稠沉淀，像个怪异可怖的世界，雨水是黑的，一寸寸将他们浸染，染着他们青黑的心，青黑的眼。谁也不知道前方的前方，是更为黑卝暗还是峰回路转？他们塞在这一张血盆大口的牙缝里，被黑夜舔shì，只有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还有希望会有希望。
山崎退不是怕溺亡，他不过需要一块浮木，载着他靠岸。而这块浮木，也只能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踏进了同一片黑腻的土方十四郎。
狼狈前行的路上，有几道凌厉的闪电几乎擦着他们炸在边上，然而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一个已经麻木了，另一个在药瘾发作的迷镑里，没有感知。
最终，土方十四郎拖着半瘫的山崎退到达监狱西大门。黑卝暗是很好的掩护者，他将他拖到一旁。
西大门只有两个警卫防守，高墙斜上方那处瞭望台的警卫并没有在岗位上。因为断电而引起的恐卝慌，似乎让看卝守西大门的两个警卫乱卝了阵脚。
土方十四郎的眼睛在雨里沉重的眨几下，雷雨使他烟蓝色的眸子变得冷硬，缠斗的过程中被警卝棍打伤，索性对方没能有机会朝他开卝枪，他有惊无险。
撂倒那两名警卫后，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卝到一串钥匙。他抹了把脸，迅速折返回去，从身后插着山崎退的腋下将他拖到门下。
西大门和正门一样，开闭都是靠电力控卝制的，在没有电的情况下根本打不开。一般为防特殊情况，通常都会在门的偏角再开一个手动锁的小门。
土方十四郎摸索着，找到了底下的偏门，握着那串钥匙，决定赌一把。
他冷静的，一根根钥匙试过去，头顶的闪电和雷声一样，渐渐的削弱下去，往他身上泼砸的，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身后原本进退不得的人，已经不用顾忌闪电，随时都会追上来。他拼运气也在拼时间，手中开卝锁的动作越发的快了。
“山崎，你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废在这里，就给老卝子咬牙挺过去。”他一边开卝锁一边抬脚去踢坐靠在门下的山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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