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生日蛋糕,上面应该有自己的名字,有代表自己年岁大小的蜡烛,过生日的人可以自己吹蜡烛,自己切,自己决定第一口要吃蛋糕的哪一部分。
这项对很多人来说都再寻常不过的活动,对于他们,却是求而不得的一桩心事。
方南也没有吃过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但那个瞬间,他的心软了。
那时,他已经开始凭借优异的成绩从院长那儿领取额外的奖学金,手头有些钱,便当真在大过年的时节里,买了一块奶油生日蛋糕回来。
隔日,他把蛋糕带去送给贺年片上留名的那个人,对方比他更小一些,还不到上中学的年纪,见了那个装蛋糕的喜庆的红盒子,却不敢收了。
对方自己也没有想到,被抽到和他交换礼物的人,竟然是方南。
从方南开始因为表现区别于福利院里的其他所有人开始,他就逐渐成了被所有人孤立的对象。年纪小的孩子不懂什么事,却也知道,不能和这样的孩子走得太近。仅仅只是表现出亲密,就有可能在第二天的午饭餐盘里被人抢走鸡蛋和肉菜,睡觉的枕头被褥被泼上茶水,又或者是东西被翻乱,领水果的时候分到最小的那一个。
他想吃蛋糕。可蛋糕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念想,一年才吃一次,相比之下,还是每天吃的餐饭,每天睡觉的床铺更重要。他根本不敢接下方南的礼物,更不要说被人看见在一起庆祝生日了。
结果那个写了别人名字的生日蛋糕,最后被方南一个人奢侈地吃掉了。他人生里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吃下去的却是陌生孤独的滋味。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同情弱者,也是需要身份的。
而后他一路读书,辗转到了上海,又到了北京,眼界越来越广,职位越做越高,除了儿时有些交情的郭学友以外,再没有结交下一个朋友。
倒不是没有想要认识他的人。他跟在郑铭源的身边,能力、脾气都得人心,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可方南清楚,外人对于他,或多或少总是抱有一些期待的,而一旦自己离开了北京,离开了世宏集团所给予的一切,他也不过和当时福利院里那个被人孤立的男孩一样,别无所有,他回应不了那些期待,因此也不觉得自己有帮助别人,或同情任何人的资格。
但唯独路小宇是不同的。
路小宇刚遇见他的时候,并不清楚他的身份,等意识到之后,所能从他这儿得到的,也不过只是麻烦,哪里谈得上什么好处?可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那个年轻人看他的眼光却从来没有变过。他从来不从方南身上期盼什么,他不寄望,不害怕,不避忌,也不小心翼翼地讨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直来直去的,想哭的时候便哭了,想笑的时候便笑,觉得亲近的时候黏上来,赶也赶不走,觉得憋闷的时候也会苦恼、会撒娇。
方南甚至吃过他亲手做的饭菜,被他执拗又大胆地反过头来教训过,又承了他别扭、害羞的道歉。
路小宇给了他最丰富的感情和最单纯的事由,他不过觉得他好而已。
为此方南感到羞愧而紧张。
他哪里有那么好。在遇见路小宇之前,他何尝没有自私而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过?但是从路小宇身上,他得到的是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最热切真诚的目光。
方南不是石头做的,他心软,不是因为他自以为可以拯救全世界,只是他不得不如此罢了。
“今晚还是我留下来照顾他。”方南说。那是一句陈述,不是一句商量。
郭学友抿紧了嘴唇。过了半晌,他不再继续劝诫方南的尝试,只是留下了一句简短,但又意味深长的话。
“如果你没做这个决定,又给人希望,其实是很无情的。”
“我知道。”方南回答,“我不会的。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来找我,把话说清楚,我也会很直白地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郭学友问。
“告诉他,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再去接受一段感情。任何人的感情。”方南回答。
他也是最近,始才从和郑铭源之间的那些闹剧里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里,自己竟然真的不曾有一刻,深刻地理解过,到底所谓的“爱”是什么。
对于他来说,那是报恩,是服从,是迁就,和所有可以付出妥协,却终究无法长久的东西。
但那又绝不是真正的爱。
他太缺少对于这件事切身的体验了,从没有人教过他,也没有人带给过他那种必须非得学会去体会的冲动不可。
他因为不曾从中得到过体会,才分外觉得自己残缺,甚至在面前儿子的时候,都时常担心自己能不能做一个称职的父亲,给予儿子除了照料以外,健全的,去爱与被爱的能力。
他知道情之一字,有时也会伤人,就像那块无人认领的蛋糕,虽然香甜,吃起来却也可能难过苦涩。
光是和郑铭源的结束,就已经牵扯出这么一大串麻烦事。他又怎么可能,再和任何人轻易地开始呢?
送走了郭学友之后,方南踱步回楼上,进屋以后,从厨房柜子里摸出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屋子里的光线仍然昏暗,他带着盛满了水的杯子回到路小宇的床头跟前,拉开椅子坐下,替他掖了掖身上的薄被。
路小宇睡得很沉,不再像刚刚那样忽然地皱眉或是呢喃出什么动静。
方南放下水杯,凑近过去,盯着他那张年轻又安静的脸,于黑暗里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加油。”他对着路小宇的侧耳轻轻地说,“不管你想证明什么,我会帮你。你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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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良心话,我这个礼拜有没有日更,有没有啦,哼!
不过说回正经的,想想方南身边的人,其实是不乏有好人的。张士峰对他好,是因为期待他的身份能够为远播寻到一线转机;郑少爷呢,是希望他听话,能乖乖地复合;徐秘书呢,是希望他能去辅佐郑家的大少爷;还有很多人,都是类似的情况,只有小宇,他对方南好,是真的别无所求。方南对他,引以为特殊,一再破例,真的不是圣母病,换做是我,我只怕早就以身相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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