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可在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神智还没归位，她抬手狠狠拍了拍被面，准确说，是拍向被子下面的那双腿。
优秀的痛觉神经瞬间将信号传递至大脑，程小可疼出一包眼泪，同时彻底清醒。
血迹斑斑的马路，嘈杂细碎的议论，救护车的炫目灯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空荡荡的裤管，一张张画面在脑中翻过。程小可攥紧了被子，这是一场令人很不舒服的噩梦，更糟糕的是，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梦。
画面最后是一道逆光的高瘦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一双疏星朗月般的眼，冷漠得让人心惊。
深呼吸几口，程小可侧头看向闹钟，时间是5：23。
“啪——”床头灯被人旋开。昏暗的灯光并不刺眼，程小可还是下意识地迷了眯眼。
“小可，你怎么了？”说话的女孩躺在另一张床上，眉清目秀，脸上浮现着担忧。
“我——”程小可想说自己做了个噩梦，话到嘴边却被压了下去，她摇摇头，“没事，家里太热了。”
女孩敏感地察觉到程小可语气中的不自然，担忧之色更浓，眼中暗含一丝歉意：“小可，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昨晚我不该随便穿你的衣服——”
“不是因为这个，姐，你继续睡吧，我去楼下透透气。”说完，不等女孩回复，程小可三两下换好衣服，走出了卧室。
清水泼在脸上的瞬间，程小可才想起程小婴说的是哪件事。细想一下程小婴的确有些怪，但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程小可经历的怪事远比“有点反常的姐姐”严重很多。她确实需要新鲜空气，让一团浆糊的脑子灵醒些。
浑浑噩噩中洗漱完毕，程小可悄悄溜出家门。
程家的房子在南郊，是向氏集团前些年开发的别墅区，主打生态居住圈，虽然离市区远些，但胜在清净。每年市政府做报告时，都会派一批人到小区后面的山上测空气质量，实打实的全市最优。
大概是晨雾初散，空气微微湿凉。程小可在花园里慢跑了几圈。
先是被提着画眉沐浴天地灵气的周爷爷问了学习成绩，然后又听牵着妞妞遛弯的陈奶奶讲了小半个钟头的感情史，心中的不郁散去许多。
在话题滑向“小可有没有谈恋爱，奶奶给你介绍小朋友”之前，程小可觉得自己可以撤了。
不知道爸爸妈妈睡醒了没，她还想回家洗个澡然后再偷偷溜去学校门口的早餐铺吃包子。
那包子皮薄馅大，肉汁鲜美，配上同样热气腾腾的鲜豆浆，实乃人间绝味。程小可忍不住闭上眼回味，神奇的是心里想着包子，鼻尖就传来了那包子的香气。
“陈奶奶，我先回家啦。”程小可迫不及待地和陈奶奶告别。
陈奶奶却不肯放人：“不急不急，小可呀，奶奶给你介绍个小朋友，俊的很嘞！”
说着，陈奶奶向远处招招手。程小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来人高高瘦瘦，头发服帖柔顺，脸上挂着干干净净的笑，看上去是那种很招长辈喜欢的乖孩子。
程小可已经惊掉了下巴。
“季、季逸辰？！你怎么在这里！”这家伙昨天明明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怎么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乖乖仔，还认识了陈奶奶？
想起季逸辰昨天凶神恶煞的样子，程小可不由得屏住了气。
季逸辰没接她的话，却也没否认二人认识：“早上好陈奶奶。早，小可。”
见两人相识，陈奶奶笑得越发和蔼可亲：“辰辰，小可，你们年轻人话题多，我老婆子就不讨没趣了。”说完，牵着妞妞一路走远，不多时就只剩个背影，离开的速度和步伐都很是稳健。
“你、你怎么在这里？昨、昨天——”程小可想过会再见到季逸辰，但没想过会这么快，尤其是眼前的季逸辰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程小可一时语塞。
季逸辰倒是很自在，云淡风轻地开口：“程小可，昨天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小磕巴。”
对方脸上挂着明显的调笑，程小可立刻反驳：“我才不是磕巴！”
这句话说得顺溜，季逸辰笑笑，没再闹她，提起手中的袋子，在程小可眼前晃晃：“饿了吗？”
程小可不晓得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情态，花园里，小凉亭，桌上是两杯豆浆和四个包子，亭外簇簇艳红美人蕉分外夺目，亭内同样分外夺目的少年，正和认识不到24小时的她一起吃包子。
比此时此刻更奇幻的是，眼前这位慢条斯理，把豆浆包子吃出满汉全席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像位少爷的主，昨天在学校隔壁街的网咖外面，把七八个周边有名的小混混打的满地找牙。
事情要从一天前说起，学校布置了作业，要在网上提交。程小可向来是拖延重症患者，心安理得的拖到最后一天，却不想昨天程家几台电脑集体坏了。修电脑的小哥过来也没看出什么，罗里吧嗦说了一堆专业名词。程小婴倒是耐心听完了，程小可只提取出六个关键字——电脑修不好了。
“姐，我去外面交作业。”
“最近的网咖也在学校那边，走过去要四十多分钟，爸妈都不在家，实在太远了，不然你再等等。”程小婴并不赞同。
程小可不以为意：“没事儿，我骑车过去，一会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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