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这些从小县城出来的人，要向上走，注定要更辛苦。可我不怕，在齐嘉陵身边，我不怕。
但我没有想到，他先怕了。”
白栗看着葛薇，眼里带着讽意：
“我想起来，有几次碰见了你儿子，他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可要说第三者，我到底是晚你一步，不是吗？”
看着葛薇被刺痛的表情，白栗反而温和了下来：
“你以为你们的事我不知道吗？你那时候那么天真，脸上几乎写着‘愧疚’两个大字。
那时候，我是在等，等一个我陪伴了二十年的男孩子，作出最后的决定。
他选择了你，我自以为自己看开了，但我没有。
我甚至有些恨上你了。
世上好的男人那么多，可我只有一个齐嘉陵，你为什么非要插进来呢？
那一巴掌，是我所有的痛苦与不甘。”
讲到这儿，白栗闭了闭眼，颤声道：
“可我没想到，因为那一巴掌，几乎断送了我整个人生。
你父亲是真的很爱你，爱到，会为了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毁掉一个人。”
再次回忆这些往事，白栗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苦难的日子里。
她被劝退时，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
可她还有在工厂勤恳工作了大半辈子的父母，她没有办法，没人肯帮她一把。
过去无数次站在她身边，替她撑起一半天地的少年，已经去了别人身边。
…
葛薇痛哭失声，好似有过那样遭遇的人是她一样。
落地窗外，冬日阳光洒满了街头，一派盎然生机。
收回眼，白栗盯着黑屏的手机，笑得肆无忌惮：
“离开学校之后，我四处找工作。没有学历，就只能进工厂。
刚进去的新人，得倒一个月的夜班。
坚持了半个月，在一个平常的下午，我的小腹突然剧痛，痛到晕了过去。
醒来时，孩子已经没了。”
一惊，葛薇吓得止住了眼泪。
白栗声音里有了几分伤情，她轻声说：
“那时我才醒悟过来，我有多愚蠢。
为了一个自私的男人，我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我有家不能回，有学不能上，二十来岁的青春年华，却担上了一个无辜孩子的命。”
…
女人的一字一句，清晰可见。
齐嘉陵呆坐着，人像是傻了。
…
葛薇不想哭，可泪水总不如她意，落个不停。
良久，她嗫嚅道：“那……那你……”
问不出口了，她是罪人。
舒了一口气，白栗脸上带着微笑：
“运气终究还是眷顾了我一回，我遇到了程明词。
他那么珍惜我，迁就我，真心对我。
生下程白时，我患了产后抑郁症，一次次地想起那个与我无缘的孩子。
想着想着，竟然差点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他没有怪我，反而抽出更多的时候来陪我。
就在那时候，我爱上他了。”
想到这里，白栗红了眼睛，她的声音里带上了那么重的难过：
“我想往上走，程明词二话没说，卖了房子。
那时候我们哪有什么钱，可他却一心顾我。
程白那时候才读初二，还是半大的孩子，别的男孩子都正值叛逆的青春期，可他却乖巧的在电话说，‘妈妈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可抑制地恨上你们，因为你们，我的人生走了多长的弯路啊。”
白栗再也无法平静，她好似是在控诉：“可是你们偏偏不放过我，偏偏不放过我！”
“没有……我没有……白栗……”葛薇哭着摇头，一脸伤痛。
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栗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喊：
“我设计方案，我同他交涉，我请他酒局，我已经尽量不计前嫌，可齐嘉陵是怎么对我的？
在酒店醒来时，我恨不得立马死了。
可他居然说爱我。
在我已经离幸福那么近的时候，他把我拉回了地狱。
他居然还敢说爱我！”
…
讲完自己小半生的故事，白栗已经毫无气力。
葛薇除了哭，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
白栗拿起电话，低声道：
“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以后，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沉默了很久，齐嘉陵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免了。”
手指点上挂断键。
一切都结束了。
…
将手机放回桌面，白栗拿起包往外走。
“白栗，”葛薇哭着喊她：“我错了，是我错了！”
白栗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错也好，对也罢，已经过去了。
…
齐格珏站在窗前，点起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
望着吐出的烟圈，久久没说话。
五分钟后，他嗤笑一声：“就为了这些破事？”
狠狠地将烟按灭，又像是被惹怒了一样，猛地一拳捶上了墙面。
手指关节因疼痛而轻微颤抖，齐格珏懊恼地握紧手，得到了绵长的痛感。
…
医院，男生慢慢睁开眼，扫视了一圈周围，最终落到了扎着针的左手上。
身旁，白栗削着苹果，无事人一般开口：
“你发着高烧，在街上晕倒了。”
程白张张嘴，想说什么。
未待他问出口，白栗接着说：“我和你爸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去离婚，”停顿一瞬，话里带上不忍：“你跟我。”
程白声音嘶哑：“这……这么快？”
白栗笑了笑，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
既然不能再继续下去，那就快刀斩乱麻。
这是她一向奉行的处事准则。
但在齐嘉陵这件事上，到底是她错了。
错得彻彻底底。
…
天色阴沉，雨声淅沥。
白栗办完出院手续，准备去取车，于是轻声嘱咐程白，在医院门口等她。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程白这样想，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人。
他冷着脸，手里举着青伞，依旧是一贯的散漫姿态。
隔着这场大雨，他在向自己招手。
下一秒，程白不顾一切地奔了出去。
落寞，伤心，恐惧，甚至是欺骗，程白全都没忘。
他没忘的，还包括对齐格珏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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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辈的恩怨基本讲完了 （明天多……算了，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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