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校舍半新不旧,也是半开放式的。后面有一大片待开发的空地,建筑工地正在施工,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晚上睡觉能睡得着吗?到食堂去,油光发亮的桌子让人难以入座。他叹着气出来,看到水房一排打水的男生,他们穿着拖鞋,搭着背心,嘻嘻哈哈地说球赛。他从那排男生中望去,并没有看到方澄的身影。那一次出行,他根本没见着方澄。
从此再不去学校了,扎心。
他和宋靖周末去爬山,每星期见一次心理医生,见完之后去爱心之家看看。那边每星期都会有一个分享会,还在找孩子的、找不到的、放弃希望的,以及他这种找到了出现问题的。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坐在一起有话说。彼此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鼓鼓劲,加加油。虽然他每次去都不怎么说话,但看着他们的表情,听着他们说话,也无端有一种安心。
爬山的时候,宋靖感叹,他们这年纪的人,为了父母,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付出太多。是时候该为自己活活了。你看我,满满学习不好,他妈说是我的责任。你说我哪有空回家陪孩子啊,这都是生活压力逼得。
你就不同了,鸣鸣上了大学,不用你操心,你还不高兴啊?不是我说,早晚找个伴吧,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找伴,找谁呢?
父母也劝他再娶,以前他还以工作忙、没找到孩子为借口,父母轻易不敢揭他伤疤;现在孩子找到了,似乎再也没有理由推托。他却始终有个秘密耻于开口。
他是gay,从结婚前就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只是那时他很排斥、矛盾,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更不愿意公之于众。
他尝试了很多方法修正,在他们那个年代,这属于流氓罪。是他完美人生的一个污点。只是结婚也没有改变这个事实,他太压抑了,背着祝琴约了个人,结果被她发现……之后便是一连串的错误,一个又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这事宋靖知道,可作为学长兼好友,对这种事也没办法。他不能给他建议,只能帮他消遣。
晚上两人喝醉了,宋靖在旁唠叨:“你说我们这些人活这么累干什么?中年危机,你看父母生病,孩子闹学,他妈要给他买学区房。还有公司忙着上市,我这头发都快秃了。唉,有时候真的很怀念我们以前上大学的时光,年轻、有朝气,现在都和孩子们有代沟了。满满那天找我手机玩一个游戏,我竟然都不知道是什么。你说他花三千块钱玩一个打人的游戏,有意思吗?”
宋靖笑着摇头。严廷晔端着酒杯道:“我倒觉得现在也不错,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有能力办到。真的,我挺喜欢现在的。也不后悔以前的经历。以前我总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爷把我造的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要我承受澄澄走丢的痛苦?现在觉得,挺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有因果报应。现在有能力做一些事,也比以前自由了,我更喜欢现在。不怕对你说,我以后都想和澄澄在一起。我们就一起作伴了。”
宋靖喝了口酒,拍了拍他的肩:“我佩服你。真的,你比我厉害。这事轮到我身上,我真的想不出会怎么样。”
宋靖的电话响了起来,满满妈打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宋靖掐灭了烟抬屁股,“孩子他妈找我,儿子又在家闹了,我先回去了,帐我结?”
严廷晔摆摆手,赶他快走。友人离去,酒吧里顿时冷冷清清的,小舞台上唱着靡靡之音。他又喝了一会,才打车回家。
回到家也是冷窖一般,楼上楼下漆黑一片,走进玄关没有熟悉的重量扑上来,打开冰箱没有食物。楼上粉红色的床还是男孩那天走的模样,他捂住脸坐在上面。
房间里没有光,也不知道他在那坐了多久。一身酒气,领带松了半截,呼哧呼哧地喘气。
“澄澄——”
他叫了一声。
他大概是醉了,低低地笑。领带扯了下来,闭上眼睛,触摸到下`身硬起的地方。
他想着那人自渎,他很爱他,他想要他。
在这一刻,他确定了。不仅仅是五岁孩子的愧疚,还有对少年的迷恋。
即便他是他的孩子。
那么多罪在他身上,都让他来扛。只要保护他的孩子不受伤害。
他愿意走,他就走吧。这是他为他做的,能爱他的唯一的事。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一身冷汗。精`液黏湿地喷洒在裤腿上,他匆忙擦手接电话。
“在吗?”
变声期后男孩沙哑的声音。
他陡然一惊,“在的在的。”
“给我两千块钱。”
他擦掉腿间的痕迹问:“澄澄,你在哪?”
“工厂。”
“工厂?这么晚在工厂做什么?”他担忧起来,不停地问:“学校附近的工厂吗?哪一家?”
“包鱿鱼丝。”
“什么?”
“我说加班包鱿鱼丝。”
电话里一阵静音,谁也没有说话。方澄眼看着值班的班长走近了,长话短说:“我需要两千块钱,你打到这个账户上。过两个月,我会还你。”
说着他报了一个账户。
严廷晔沉吟片刻:“你回家来拿。”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要他回家来。他也没应,挂了电话继续包鱿鱼丝。这个昏暗闭塞的车间,淌着一层滑滑的油水。是捣腾鱼之后的那种水,腥臭难闻,钻进人的鼻子里,几欲呕吐。而他依旧面无表情重复着工作,做一夜可以赚120,白天才赚80。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