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路边一刹,俐俐便下意识地将手伸向门把。
“枫和南去买吃的。”身边传来大吾的声音,语气有些无奈,“你也想去吗?”
她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垂下睫毛:“……我以为已经到了,抱歉。”
枫和南相视而笑,后者说了一声“我们很快回来”,便合上了车门,车内重新陷入安静。俐俐抬起眼,借着反光镜打量大吾的神色,交握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又松,犹豫着是否能够向他确认刚才的想法。
她在心里重新梳理信息,随后得出了结论——不,还是太早了。有效证据实在过于匮乏,虽然足以令她确信,但无法说服她之外的任何人。俐俐垂下眼,稍感失落,随后听见身边的人沉吟着开口:“水舰队做了什么吗?”
“嗯?”
“刚才的电话,”大吾说,“是在谈论水舰队的事吧?”
俐俐没有否认:“我的同伴说,他们似乎在打听刑警宿舍的位置。”
“昨天在场的那位?”大吾的神色严肃起来,“果然是因为那件事。那么,你也被盯上了?”
“有可能。”俐俐想了想,又道:“但是……驻派刑事都住在一栋楼里,我们有自卫能力,互相帮忙也非常方便,他们不会有机会闹事。”
大吾略一颔首,若有所思。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俐俐用余光瞥着他的脸:“那个……”
“怎么了?”
“能否告诉我,绿岭道馆到底有什么?”俐俐正色道,“我相信那里有非常重要的某种东西……但是,您可以说得具体一些吗?我完全没有头绪。”
闻言,对方的下颌处紧绷的线条松弛了下来,他甚至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枫和南不在这里,也确实可以向你解释了。”大吾收起支在车窗边的手肘,正了正坐姿,随即用指节抵住下颌,思考了一会儿,“嗯,从哪里说起呢——你了解超能系的宝可梦吗?是了,你培养过超能妙喵。”他侧过头,注视着她的双眼,“你对它有什么感觉?”
“托帕吗?”虽然不知对方的用意,俐俐还是沉吟着答道,“它……很聪明,情绪很丰富……对周围的环境、其他宝可梦的心情……甚至是我的心情,都非常敏感,它……”
“说得没错。”似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大吾颔首,抬手示意她打住,“超能力属性的宝可梦天生具有很强的感知能力,他们可以轻易地探知训练家的心情——我是指,被动地。换言之,训练家的心境,不论是正面的、负面的,都会反过来作用在它们身上。”
“举例来说,没有干劲的训练家培养出的超能力系宝可梦,尤其会显出没有斗志的样子。”他稍作停顿,瞥向俐俐,唇角上扬起来,“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心理状态非常健康呢。”
“……谢谢。所以您的意思是?”
大吾收敛了笑意。
“俐可患上了抑郁症,五六年前的时候——这一点你也知道吧?”
猝不及防地听到俐可的名字,俐俐陡然抬头,撞进了对方幽深的双眼里。
“……不久前听说了。”虽然并不知道对方如何获悉这一点,俐俐还是点头承认,她在脑海中将对方的前后文稍作整理,迅速地察觉到了要点,“等一下,她的太阳伊布——”
“没错。”大吾轻轻颔首,“太阳伊布是不适合留在她的身边的,更不适合饲养在疗养院里。事实上在她入院之前,太阳伊布的精神状况已经开始恶化了,于是它被托付给了我。”
俐俐出神地倾听着,一个设想在脑中渐渐成型。
“但是,”大吾继续道,“我对超能力属性的宝可梦缺乏了解,更没有余力照料一只精神不稳定的宝可梦,因此——”
他在这里停下了话头。俐俐握紧手指,语气里终于现出几分迫切:“它在哪里?”
大吾笑了,他抬起手背,以指节轻叩车窗。
他的指向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绿岭道馆。”
枫与南的居所位于绿岭道馆的最深处。通过道馆后方的大门,先后穿过一片道场与庭院,一栋典雅的和式建筑便出现在视线里。双胞胎拉开纸门,引着俐俐向阁楼走去。脚尖踩过木制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大吾先生在五年前把它送到了这里。”枫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是我们刚成为道馆首领的时候。”
“他对你们说过什么吗?”
“他啊……只说这只太阳伊布身体不好,拜托我们照料它。”南说着,确认般地望向枫,后者肯定地点了点头。
俐俐微微颔首:“那么,有人来看过它吗?”
“不,没有。”枫摇了摇头。
俐可竟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它,俐俐沉下了目光。是因为病情吗?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理由;那么,是俐可单方面地抛弃了它吗?可是,要完成从伊布到太阳伊布的进化,宝可梦与训练家的羁绊至关重要,在渡过这一阶段后,俐俐想不出任何足以使得俐可舍弃它的理由。
在这一点上,俐俐摸不出一点头绪。
“它每天都做什么?”她换了一个问题。
“它一直住在阁楼里,每天会去庭院里散步。”南说,“宝可梦中心的乔伊小姐会定期地来为它做检查。”
俐俐在半层处停下脚步,窗外绿意正浓,她想象着太阳伊布在园林间漫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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