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很是不解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睁开眼,大喜过望地发现自己还活着,便信誓旦旦地信口胡诌:“……你看嘛,悯荒不够亲切,阿荒又谁都能叫,相比之下叫阿万比较少,你要比其他叫我阿万的人更喜欢我一点才行,加上这一点,所以要叫阿方。”
“……”他呆了片刻,噗嗤一笑:“谁敢阿荒阿万地叫你啊?”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依着我轻轻叫了一声阿方。
我听着这声阿方,觉得我俩间相隔的千百年都被压缩在了这一刻,那些弯弯绕绕都不值一提,他在我眼前,山海已平。
长夜深深,我被一丝焦糊味唤醒,睁眼便看到纸窗被一根线香烫出了个小孔,穿进来的线香正冒着袅袅的细烟。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往满溟欢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闭眼等着窗外那人的进一步动作。
外面的人悄声等了半晌,轻轻推开了窗,数道人影翻了进来。
我听着脚步声在心里默数,八个人。
也不知道是看不起敛沧还是看不起万悯荒。
还未等他们近身,我如风般翻身跃起,刀柄横扫击点,一一击碎了他们的膝盖骨,又抬手卸了他们的胳膊。
惨叫声接连脱出口去,又声声落地,数十秒过后,原本紧闭的房门嘭的一响,我虚着眼睛回头一看,是安红立在门口。
她细痩的胳膊一手提着一个人,一袭红衣被烛火一照,湿亮亮地泛着鲜艳的光泽。
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她微微垂下眼,把手上拎着的人往地上一甩。
那两人已经断了生机,手脚的姿势怪异,极尽扭曲,怕是被抽了筋。
我听见楼下小二慌慌张张上楼的脚步声,摸出一张银票扔给安红,她立即会意,转身出了门。
满溟欢半撑起了身子,冷眼看着尚能呼吸的八人,又看看我:“你不杀?”
我道:“你不问?”
他被扰了好眠,很不耐烦地坐起:“你们是谁,从哪来,要到哪去?”
哲学三问啊。
我看着满溟欢,他却没看我,只等面前的人说话。
那八人也是铁骨铮铮,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挣扎着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满溟欢如释重负地把手一挥:“那就剐了吧。”
说罢便又要躺下。
“……”我叹了口气,过去把刚刚说话那人脸颊一捏,强迫他张开嘴,抽了把匕首抵在他舌头上,问余下的七个人:“谁让你们来的?”
那七个人沉默不语,我心一横,剜了那人的舌头,把他甩在一边,又捏住了第二个人的脸,匕首抵着他的眼眶:“我这人真的没什么耐心——”
“他们是宛星宫的,问不出什么来的。”满溟欢翻了个身,懒懒地说。
剩下七个人连连点头,满脸“这你都看不出来?”地看着我。
我这才看到方才被剜了舌头的那人后颈处有一记北斗七星的印痕,讪讪地收了手。
宛星宫人拿钱办事,是个纪律极其严明的杀手组织,任务一级级往下派,雇主一律匿名,实属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第一首选。
“行了,都杀了吧,看着挺碍眼的。”满溟欢说道,半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我只好一次两个的一趟趟把他们往窗户外面提。
风声呼啸,雨声骤起。
这小镇真是荒凉,随便寻一处地方都像极了坟地。
“都不容易啊。”我看着他们不屈扬起的脸,拍了拍他们的肩,要是兜里有烟恨不得一人派一根。
死到临头,他们眼里还是露出了些惊惧。
“我呢,就也不折磨你们了,留个全尸,可以吧?”我好声同他们商量,可能是我杀意真的不重,语气也诚恳,他们竟也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便是手起刀落。
万悯荒的刀法太好,细细磨好的刀刃也足够锋利,横着一刀过去,伤口片刻后才渗出血来,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我转身欲走,突然衣角一沉,脚边传来一道声音,极轻极细,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入我的耳中:“教主……提防教主……”
低头看时那人已经断了气,攥着我衣角的手指还紧紧地蜷着,我的手有些发软,废了点劲才把他的手指掰开。
拉下他的面罩一看,是张没见过的生面孔。
再细看,他脸侧有一道细痕,我蹲下`身去,捏着那道痕迹一撕,竟撕下一张完整的面皮。
那薄薄的假面皮被我捏在两指间,失了人气,被雨水润出了珠光,我脖子格格转动,去看那人真正的脸。
曾在见着我时惊惶地逃窜,也曾追在我身后头巴巴地求我多分他一口好吃的,那日我放走了叛逃的教众,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是……敛沧的人。
细雨如丝,一点点润湿了我的发。
我盯着他紧闭的眼和没了生气的脸,握着刀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没法思考了,不能思考了,不会思考了。
远处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我抬眼望去,是打着油纸伞匆匆赶来的安红。
心道一声对不住了,我迅速把地上那人的脸按进了泥地里,站起了身。
她手里握着剑,等看见一地死人后才收剑入鞘,拿伞遮在我头上。
大概是满溟欢怕我善心大发把人都放走了,让她来补刀的。
我没说话,跟上了她的脚步,垂眼看她鲜红的裙裾在雨幕中翻飞,有红色的液体随着雨珠四溅,落入了泥地里,再寻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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