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卢阳城再次陷入漆黑的阴森之中。
懒懒的曲遊忽然变得好动了，满屋子上蹿下跳了一番之后，踱着步子在院子里兜圈子。
崇光倚着门框，看着曲遊，问风霁：“它该不是饿了，要出去吃人吧？”
风霁披了件柯澜的衣服出来，倚着另一侧的门框，说：“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吃人，不过抓几只厉鬼来吃倒无不可。”
“它嗅到了厉鬼的味道？”崇光原还在担心，穷奇会不会比那些厉鬼更灾难，听风霁这么说，心下便能安定一些。但若穷奇忽然发狂怎么办？
风霁点头：“你没闻到吗？”即便是在崇光的结界内，风霁依然很清楚的嗅到的鬼怪的味道，虽远却多。
崇光摇头，磨着后槽牙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个活得比较长久一点的凡人。”
不多久，柯澜回来了。
“城中情形如何？”崇光疾步走向柯澜，一边伸手，一边问。
“安静极了。”柯澜一眼就明白了崇光的动作，将三环扣还给崇光，继续说道，“我问了一些街坊，昨夜城楼上的动静太大，许多人都看见了黑云黑烟和白光，今日城中人心惶惶，妖魔鬼怪说什么的人都有，府衙也出了告示，实行宵禁，大家天不黑就都回家了，不敢出门。”
风霁点头：“正适合我们上街。”
“我们？你上街去做什么？”柯澜问完忽然察觉有些不妥，但话已出口，只得补了一句，“万一那些厉鬼又来怎么办？”
风霁笑起来：“它们不来，我才会失望。”
“你的伤？”
“有崇光和曲遊在，不必担心。”风霁转头向崇光说，“你可有法子抓一只厉鬼？”
崇光点头：“这个不难。”
“那便可以了。”
“我也去。”柯澜拦在风霁面前。有了崇光和曲遊，他就没用了吗？就不需要他了吗？这几日他是养了只白眼狼吗？亏他拼了命的一次一次救他。
风霁不再是孩童模样，非得将头抬得高高的才能勉强与柯澜对话。现在柯澜站在他身前，比风霁高不了一点，但柯澜让风霁莫名感觉一种压迫，柯澜像个讨债的，将他逮了个正着，非得扬了扬下巴才能与他对视。
“没说不让你去。”风霁瞪回去，哪里来的臭脾气？
听了这话，柯澜的面色才有所缓和。
“想找死，谁还要拦着你了。”风霁依然瞪着柯澜，抬手向崇光随便一招：“给他件兵刃。”
崇光瞧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暗暗偷笑，风霁哪里像是活了数万年的样子，根本是个少爷脾气。
崇光摸了半天，摸出一柄长剑交给柯澜：“给，此剑名唤赤羽，是我入山门时，师父所赐，跟了我好几百年了，我身上没其他的兵刃了，只能先暂时借你。”
柯澜郑重接过赤羽剑，点了点头。
风霁走到曲遊身边，揪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拎起来抱在怀里，阴恻恻低在他耳畔笑道：“你的旧主早死了，跟着我乖乖听话，我便带你回上境，也不算亏，若藏什么坏心思，我自有手段折磨你。”
曲遊浑身一抖，蜷缩在风霁怀里，眯着眼冲着风霁摇了摇尾巴。
风霁很满意，抚着曲遊蓬松柔软的毛：“乖。”
崇光解了小院的结界，三人一兽走在空荡无人的长街上，夜风寒凉，云重夜黑。
三人事先没商量异常默契的选择往西城楼走。
一路行到城关，什么都没有发生。
城关下有城兵驻守，柯澜上前与守卫说了几句，将人都带出了城去。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这么轻易放我们出来？”崇光问道。
“说你们是巡抚大人请来捉妖的天师。”
柯澜此话还真是一点不错。
三人相视一笑，完全消失在黑夜中。
不消多久，三人渐渐被重重黑雾包围起来。
风霁停下脚步，与崇光、柯澜拉开二十步距离。
崇光看了风霁一眼，会意的也站住了脚步，夙枭剑已在手。
柯澜瞧着二人的模样，一个悠然自得，一个剑气临身，心里不住冒出兴奋来，他抬手看了看崇光给的赤羽剑，剑未出鞘，柯澜眼神中的杀气已掩藏不住。
风霁看在眼里，撸着曲遊毛发的手顿了顿，片刻又好似无事发生。
一阵阴风从风霁身后袭来，几乎要触到风霁时突然拐了弯，冲着柯澜而去。
曲遊伸了爪子抓了空，要不是风霁抱着他，他一巴掌就拍死那小鬼了，于是十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崇光看着阴风袭来，右手按在夙枭剑的剑柄上，剑没有离鞘。
“嘤！”是赤羽剑出鞘，火红的剑芒直直将阴风劈开，刹那化作虚无。
崇光挑了挑眉，看向风霁，风霁平淡的看着，面上没有任何起伏。
崇光好奇地问：“你看得见？”
柯澜摇头：“只是感觉。”
“哦……”崇光将信将疑。风霁说他是星君转世来凡间历劫，所以他自幼能感知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修行多年之后便能看得见了，天赋异禀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那柯澜算什么？也该是哪路神仙吧？否则，他为何掐算不出柯澜的一星半点？但，柯澜为何一无所知的感觉？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之前差点将柯澜和风霁活活撕碎的厉鬼们，一只只又一次死在赤羽剑的锋芒之下，崇光乘机抓了一只。
黑雾渐散，月爬上了高空，从云中透出了一角，夜还是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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