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是一回事，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又是另外一回事。
莲溪道长瞪大眼睛。
谢池低低道：“哥哥，我信。”
谢星阑笑了。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法则之力自八卦上绽开，身处外围的镇民和严镜，瞬间被震了出去。
八卦盘上，五行之力先分出一小束土黄色，钻进了莲溪道长的身体。
那是答应借莲溪道长法则的土行。
土行之力钻进莲溪道长的身体后，莲溪道长瞬间面色灰败，呼吸困难，血液的流速变慢了，近乎停滞，心脏供血不足跳动异常，不到几秒，他的脸就变成了洋葱般的紫红色。
那只八卦仿佛粘在谢星阑手上，怎么甩也甩不掉，谢星阑准备帮莲溪道长，莲溪道长却艰难摇头：“没用……只能靠……自己。”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又熬了七八秒，莲溪道长已然倒地，硬得像块石头，大睁的眼里并无半分生机。
土行得到了它想要的偿还。
[嗝屁了？]
[我有点舍不得道长死，虽然话多，但人真挺好]
[说实话我觉得这有点不符合僵尸片，僵尸片不是善恶终有报么？道长这么善，却没有得到善终]
[道长借了一点点就凉了，大佬借了那么多，不是完了？？]
[啊啊啊不要啊男神别死]
半分钟前还和自己说话的莲溪道长，这会儿只是尸体一具，谢星阑抿唇静看，眼里并无兔死狐悲之哀，同人不同命，他不会死，即使他要还的是莲溪道长百倍不止。
“小池，怕不怕？”
谢池笑道：“哥哥在。”
下一刻，盘上所有的五行之力，都注入了谢池脆弱的身体，四泄的五行之力，霎时将周围人震得更远，体质稍差的，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
强大如活僵，都被震出一百多米，严镜狼狈爬起，朝谢池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边跑边流泪。
他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谢池一定是用了借法之术，现在到了法则反噬的时候。
一点点土莲溪道长都死了，谢池他……
严镜不敢想了。
五行之力只注入了一半，谢池脆弱的身体便达到了临界值，似乎下一秒就要炸成血块四散开来。
谢星阑支撑着剑，将一点点弯下去的背挺直，站了起来，每个动作似乎都痛入骨髓，他一言不发，额上冷汗直流。
他和莲溪道长不一样，莲溪道长是明确拿命和土行做交易，所以土行直接要了莲溪道长的命，还颇为仁慈的没让莲溪道长受什么苦。
他只是借，没说拿什么还，所以五行觉得拿走多少足够，还得看五行的心情，但五行未必想要他的命。
五行之力还在注入，谢星阑的手指开始抽搐，指尖几乎要嵌进剑里。
体内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他一会儿冷得面上结霜，一会儿热得通体如火烧，皮肤隐隐发红。
金行在体内肆意游走，它切断细小的经脉，破坏五脏六腑，谢星阑的体内瞬间糟糕得一塌糊涂，他终于支撑不住，撑着剑单膝跪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口鲜血里，混合着破碎的内脏。
[这是死定了吧]
[我闭眼了]
[我哭了艹]
[还是好帅]
向来仁慈的木，也并没有选择放过他，只是没有水火金那么嚣张。它吸收着他的生机。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获得的每一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谢星阑的手背上最先出现了裂痕，显然五行之力需要一个发泄口，在体内无法扩张后，它们迫切想要撑开这具身体，四散开去。
人的肉身和天道比起来，似乎太过微不足道。
谢星阑眼前一片漆黑。
“哥哥！”谢池的声音在颤抖。
谢星阑睁开眼，又吐出一口血，轻声哄道：“没事。”
他说着没事，脸上身上的裂痕却越来越多。
额上的一道裂痕逐渐扩大，裂到了鼻梁，殷红黏稠的血蜿蜒而下，让他整个人显得阴暗又邪恶，他一双眼漆黑如墨，眼里并无丝毫绝望。
他还没带小池出去，他还没抱过小池，所以他不会死。
五行的注入濒临尾声。
五行不是要他的命，如果是这样，他早该像莲溪道长那样，不到半分钟就死了，而不是饱受折磨。
天道只想要他偿还，却并不想要他的命。
——天道喜欢他，谢星阑嗤嗤笑了。
天道怎么可能没有偏爱？如果没有偏爱，他为什么不借绝大多数人，却借了他那么多？明明知道他还不起，还借了他那么多。
如果天道没有偏爱，为什么一定要属性相同才肯借，这分明就是排外。
天道若真对他无情，这会儿又何必多此一举百般折磨他，直接给他个痛快不就好了，既然他现在还活着，那就是说，天道不忍，给他留了生机。
谢星阑已然成了个血人。
越危及的时刻，谢池越冷静，他沉寂许久，终于颤声道：“哥，我知道了！放弃身体！坚守灵台，彻底放弃身体！不要反抗！将身体偿还给他！”
人的肉身根本无法抵御天道，在五行这样的折磨下，谢星阑死是早晚的事。
但天道要的只是谢星阑的偿还，不是谢星阑的命。
偿还不等于死亡。
意志溃散、灵智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谢池终于明白天道的意思——谢星阑将肉身偿还给他，他留下谢星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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