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修课上,师太不再抽背《女诫》,而是从学校内部汇编的课本上随机翻出两篇文言文,规定时间,当堂背诵,老规矩,背不出的学生要虚心接受老师的“教诲”。
大家都低头默背,嘴里嗫嚅着。
等师太拿教鞭敲了几下桌子,底下学生们纷纷合上书。老师低头看班级名单,点人抽背。
第一个女生背了会,师太点点头,女生如释重负地坐下,其他学生的心又轻轻悬起来。
在这节提心吊胆的德修课结束前,最后被点到的是陶晓然。陶晓然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背了两三行就说不记得了。
师太眼神轻飘飘地睨她一眼,没说话。
此时教室里静得像墓穴一样。
老好人班长江莹举手,三言两语说完,师太脸色稍缓和。
陶晓然挨了二十八下教鞭,末了依然要说一句谢谢老师。
师太扫了一眼全班,道:“以后谁再像她一样敷衍了事背书,就不止是二十八下了,我让隔壁班的郑教官过来,好好教教你们怎么背书。”
德修课下,汤仪和陶晓然一起回宿舍楼。
她们跟在班级队伍后面,进宿舍楼后大家作鸟兽散。一楼住着一些智力障碍的女生,绝大部分学生都对此避而远之,宁愿绕路也不从一楼过道上走。
两人走得慢,正要踏进楼梯间的那刹,陶晓然蓦地上前拉住汤仪的手臂,带她往一楼走廊跑。
走廊上没什么人,她们跑到走廊的另一端才停下,在黑暗里大口喘气。
汤仪还没来得及说话,看见陶晓然踩上过道栏杆,一只脚跨过去,对定在原地的汤仪说:“还愣着干嘛?快点过来啊!”
这个学校宿舍楼的走廊相当于阳台,二楼以上的阳台都被封住,除了一楼的外走廊是开放的。
陶晓然抓住汤仪的手腕,催促道:“快点!你想被宿管看见吗?”她利落地翻过去,稳稳落地。
汤仪挣了几下,陶晓然问她:“你还想待在这个地方吗?”
僵持中,汤仪语带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隔着一道护栏,陶晓然很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要害你。”她顿了下,“你也想离开这里吧?”
汤仪很少做一瞬决定的事,她敬小慎微,除非是冲动,但在这里极少有什么能让她冲动的——距离上一次冲动也过了很久,陶晓然的话不足以说动她。
“你不要以为你能独善其身。”陶晓然干脆说:“你都跟我跑到这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一嗓子,大不了都完蛋。”她不是做不出这种损事。
没得选择,汤仪想了想,一脚踩上栏杆,“好,我跟你走。”
她费力地翻过栏杆,护栏外种着一圈茂密的冬青,两人猫着腰来到女宿舍楼的西面,楼身与围墙间夹着一条小道,平常此处无人问津,杂草丛生,一路走过去,擦得她脚踝发痒。
这堵水泥墙砌得不高,是用来隔开男女生宿舍楼的。
走近了,汤仪第一次发现围墙的某处有一扇铁门,但已废弃许久。
陶晓然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扔到门上,很快,有一个身影出现。
那人问:“她是谁啊?”
听声音是个男生。
陶晓然说:“我朋友。”
那男生不说话。陶晓然走上前,从铁门的黑色栏杆里伸出手。
汤仪看着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她别过脸,望向今晚澄黄的月亮。
他们窃窃私语了会才分开。
没多久,陶晓然就带着汤仪回到宿舍楼。
期间,汤仪不由问:“你准备怎么离开这里?”
陶晓然却说:“那个男生是我一个星期前认识的。你知道男校最近闹得很厉害吧?”
“知道。”
“江莹是不是跟你说,学校抓了很多不服管教的男生?这事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吧。”
“嗯。”
“别信江莹的。”她站定,低声告诉汤仪:“他们男生在暗地里准备从这里逃出去。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勾搭他?他会告诉我消息,进行到哪了、什么时候走、从哪扇门走,他们男生在规划一场‘逃亡’,我们女生却没几个知道的。”
“而且……有个女生失踪了。”说到这,陶晓然沉默了会,有点艰难地说:“是隔壁班的穆婷婷。我认识她。”
“她……”汤仪慢慢看向陶晓然,“她怎么会失踪?”
陶晓然木着脸摇头,说:“这件事很奇怪,她肯定出不了学校……”说着,她的视线缓缓移到汤仪脸上,“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男校教官的事吗?”
汤仪对上她的目光,“我记得。”
陶晓然看着她,却没继续讲,一转话锋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离开这里。”
汤仪问:“为什么是我?”
陶晓然轻声说:“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朝汤仪微微笑了下,“如果能离开,我一定会告诉你。”
——
静修室里,王诩搭上周峤的肩膀,叹气道:“学妹肯定走了,哥们,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见他无动于衷,王诩又说:“学妹不会再来了,你不难过吗?”
周峤把他的手拂开,淡淡说:“我难过什么?”
王诩“啧”了一声,拿余光上下打量他,简单点评道:“冷漠无情的家伙。”
周峤难得承认,“嗯,你少和我说话。”
王诩打哈哈,很快转移话题,说:“不过,我觉得我们也很快会被放出去。你看最近还有学生在闹事,只有我们思想觉悟高、品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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