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六年江南遭遇了黄河水患,杨州城内灾民聚集,成群结队的灾民挨家挨户乞讨,很多商户和府宅都大门紧闭,街道上显出一派萧条。
不过此时杨州城内最大的药铺济安堂门口却排起了长长的队,很多乞丐和灾民都拿着碗在这里等着施药。
药铺的大门一侧支着一顶蓝色的粗布帐篷,里面摆着一只临时搭起的灶台和一口简易的大铁锅。
锅底已经好久没添柴了,火苗却一直很旺,不过也没人注意。
锅里冒着白烟,整条街都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味,一个身量纤瘦,衣衫破烂的小斯正拿着木瓢在锅里搅着。
他的额头上渗着颗颗汗珠,锅底的烟熏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脸上还蹭上好几道锅底灰,使人看不真切他的长相,只能看出他在一脸认真的忙活着。
忙活的小斯名叫小狸,她刚下山就遇到黄河水患,这让她游玩计划泡了汤,看着满城灾民,她本想做些什么帮助他们,但自己实力不允许,所以只能用自己仅有的银子买了许多药材在城里施药。
锅里熬的是去暑益气的药,除了帮助灾民去酷热邪气,还能增补益气,让他们饿了多日煎熬酸苦的胃缓和一些。
至于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事就只能交给朝廷派来的钦差了。
这些灾民久没吃食,眼下有人施药也只当是吃的,药喝下去只觉得胃里暖暖的,身上也有了力气,都夸他是大善人,好人有好报。
小狸最是相信因果报应,听到灾民都夸她,忙活得也更有劲。
正当她忙着给灾民施药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哭喊声。
“爹,我求你不要卖我了,爹,救救我——”
这年月大街上随处都有饿死的灾民,但是这么童稚凄厉的哭声还是让小狸心头一跳,她将木瓢递给一旁给他帮忙的药店伙计,自己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头披麻布的小姑娘正被两个黑衣男子往马车上拽,她脖子里还挂着一块“卖身葬母”的木牌,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爹,你不要卖了我,不要卖了我!”小姑娘挣扎着哭喊个不停。
马车旁倚着一个拿着扇子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小姑娘和她爹生离死别。
“闺女儿啊,你别怨爹,爹这也是给你讨条活命,你跟着我只能和你娘一样被饿死啊。”小姑娘的爹不忍心再看女儿,哭得颤颤巍巍的别过眼去。
小狸看到小姑娘已经被塞进了马车里,而且车里还有几个也在哭喊的小姑娘,但她们都被缚住了手脚,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倚在马车上的中年男人摇着扇子走到小姑娘的爹面前,朝他手里丢了几个铜板过去,冷笑一声说道:“你就放心吧,你闺女受不了苦。”
小狸心里忍不住暗骂,这年月人命这么不值钱吗,一个小姑娘竟然只卖了几个铜板。
“等一下。”
小狸摸了下自己的荷包之后走上前去拦在了马车前头。
拿扇子的中年男人一看有人敢拦他的马车,一双鼠目眯着刁钻的凶光,开口喝骂:“哪来的小叫花子,竟敢拦你刘爷的马车!”
小狸有自己的难处,拿钱赎人也是权宜之计,但神色却是不卑不亢的,声音清澈有力,叫了那人一声刘爷,然后接着说:“你用五个铜板买的那个小姑娘,现在我给你二十个铜板,你把那个小姑娘卖给我吧。”
自称刘爷的男人名叫刘三儿,他是杨州知府马鸣府上的护院总管,还是杨州城最大的妓、院醉香楼老鸨的姘、头。
眼下杨州深受灾患,他就打起了贱买贫女的注意,然后转手卖给醉香楼,从姘、头那里大赚一笔。
刘三儿也算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小狸是女扮男装,而且他绝不会看错,眼前这小叫花子如果洗干净了,他那一车的姑娘都比不上她一个。
他对上小狸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小叫花子虽然拦了他的车,但望着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悲天悯人的大善人,竟让他一时狠不下腕子做恶人。
这丫头,好生古怪!
刘三儿有些狼狈的连忙挪开了视线。
“十个铜板就想从爷儿手里买人,你这小叫花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刘三儿用力摇着扇子,越想刚才越不对劲儿,心底恶念一转,“来人,把这个小叫花子给我装车上一起带走。”
小狸一看几个黑衣大汉登时手里拿着麻绳将她团团围住,心想这下完了,这人没救成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过只要能撑过今晚子时,到时她的法力就可恢复,这样想着她的面色倒是不惧的。
“住手!”就在她以为自己逃不掉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小狸看到一个穿官服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上前来,顿时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这位一脸肃然的官老爷身上。
不过小狸先注意到的却是那位官老爷身后的两个随从。
那两人眉宇之间有三分相似,身量也都是清瘦强健。
左手边的男子看起来年岁要稍长一些,面容清俊,五官精致,明明生着一双桃花眼却盛满了寒光,腰杆笔直有力,透着一股孤高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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