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霄连忙快步过去,拉着项冲进了自己营帐,项冲摸出火绒擦燃了去点灯和火塘,霍霄看着他忙,问:“你不陪着你爹,来我这儿做什么?”
营帐里霎时填满了晕黄的光,项冲说:“我来看看将军的伤。”
霍霄径自坐下,拉过一块羊皮垫子,对项冲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项冲没多推辞,也就跟着坐下了,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气氛静谧而温馨。
斗邓直,救公主的时候不觉得累,一静下来,反倒疲惫袭心。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孩子,连番奔波,撑不住也寻常,却都强忍着不肯说,怕乱了军心。
项冲给霍霄看了伤,又上了药,说道:“将军的伤不妨事,就是得静养几日。”
霍霄低头合上衣衫:“后面儿一句你明知是废话,又何必说?往后别叫我将军了,咱俩已是过命的交情,再叫将军,多生份?显得我这人不堪亲近,而且,有时候还分不清你叫谁。”
不堪亲近。
是母亲对他的评价,很中肯,霍霄自己也是认的,这会儿忽然想挽救一下形象了。
项冲用纱布擦拭手上残留的药沫,问:“不叫将军,又叫什么?”
霍霄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字还字。”
项冲犹疑:“我……我不配罢。”
霍霄愠怒:“你还要恶心我?”
项冲良久无言,隔了好久,双唇一掀一合:“云……起。”
短短两个字的音节,却格外有力,像两道穿云箭,扎在厚厚的坚冰上,冰面上喀喇喇无数道裂缝蔓延。
霍霄模仿自己的兄长,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温和微笑,伸出一手到项冲面前:“这就对了,以后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以后……”项冲看着霍霄对他伸出来的手,忽觉得被冰雪覆盖的心头,冲上了一丝希冀。
他伸出了那只被烧伤过的手,握住霍霄的手掌,两人相视一笑,男人之间的友谊,从来都无需多言。
“对了。”霍霄喝了口奶茶消消腹中油腻,“你待会儿和我去看看邓直,我怕敕勒大夫不够本事,不给他吃药,反而乱弄什么巫术,真把人弄死就不好了。”
敕勒巫医一体,经常用巫术祭祀之类的怪力乱神之法治病,阿莫赫又爱看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霍霄怕敕勒大夫瞎治,又叫项冲再去看看邓直,以策万全。
这几日他操碎了心,再如此下去,真怀疑自己要少年白头了。
项冲道:“你是顾及陆校尉?他袖手旁观,与光禄勋之间,已无可转圜。”
霍霄正为邓直的事儿发愁心烦,两日未曾阖眼,项冲愿意和他聊,他求之不得。
索性一只胳膊撑在胡杨木矮几上,歪着身子道:“陆离这个人,周全是周全,就是遇事不决瞻前顾后,你说的道理他哪儿不清楚?却总存着和邓直转圜的心思,不肯彻底倒向我这边。”
项冲做得笔直如剑,双手捧着青瓷茶杯,道:“陆校尉毕竟在长平为官,心中煎熬更甚于你,公主即便做了王后,怕是也难以与邓婕妤相争,这是陆校尉所顾忌之处。”
霍霄头疼心燥之下,疑心病又犯,问:“你说陆离会不会撺掇阿莫赫去放了邓直?”
他对项冲放得下心,对陆离放不下心,因为项冲没有依靠,只能靠着他,而陆离的选择远比项冲多。
在夺回公主之前,霍霄和陆离当然要通力合作,而现在公主已经到手了,胜利的果实该怎么分,又是个问题。
如果陆离要和邓直分,那他只能出局。
项冲道:“不会,陆校尉虽优柔,但人品很好,并非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一路上一直留意他和阿莫赫的谈话,他没透露光禄勋的身份。”
霍霄疑心稍息,和项冲一起去看邓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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