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就着高粱酒啃着羊蝎子,吃得那叫一个香。
黄翾忍不住又说风凉话:“吃慢点儿,噎死了,你们老袁家就要绝后了。”
袁素胳膊肘蹭了蹭黄翾的胸膛:“怎么不吃?你不是顶喜欢啃羊蝎子吗。”
黄翾拿出手帕,替袁素擦掉唇角的肉汁:“那是从前,现在不喜欢了,这种贱物,配不上本官。”
袁素半点儿反应没有,仍是吃吃喝喝,瞧着十二分的没心没肺。
待到袁素吃完,霍霄亲自为他斟茶,直接说:“你想跟我,可以,条件是先帮我解决两个问题。”
袁素接过茶:“君侯请说。”
霍霄道:“第一,京畿都尉府兵原来是金吾卫和羽林营的人,他们的俸禄被减到和贼捕掾一级;第二,长平百姓和折冲旧部要去给张成送葬,功高侯那边必然不痛快,我夹在中间难做官。”
“君侯如今圣眷正隆,兄弟们俸禄减半,君侯去向陛下诉苦不就结了?”袁素慢悠悠拂去茶沫,喝了一口,“为何要哑巴吃黄连呢?”
“京畿都尉与京兆尹府是一级,我手下的人按贼捕掾定俸合乎法理。再加上前些日子与太尉那边儿闹得有点儿大,这时去闹,陛下眼里,就是存心挑事。就算这次争到了,太尉也有别的法子令我难受。”霍霄知道袁素是想考他的城府,把自己的考虑说了,“我该如何让他不再找我麻烦?”
“君侯是个明白人。”袁素坐直身子,“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太尉能轻而易举地治你?”
霍霄答道:“军队供给和军人考核归太尉管,说到底,太尉是我的顶头上司。”
“错,大错特错。”袁素摇头,“君侯,请问飞羽营军官擢升,高峨说得上话吗?”
“那自然不能。”霍霄难掩挫败,他手指往下指,“可那是雍州,这儿是长平。这里的人不敢冒犯我,也不会把我当回事。”
“那羽林营呢?”袁素望向项冲,“羽林营的人,高峨管得着吗?”
霍霄被问住了:“这……我不知道。”
黄翾笑问:“连梁国的官僚机构都弄不明白,是谁给的你的勇气到长平做官的?”
霍霄脸上一热,他望向黄翾,公然作弊:“干哥?羽林营高峨管得着吗?”
黄翾正要回答,袁素捂住他的嘴,对霍霄说:“试着用已经知道的事实推测,这叫见微知著。”
霍霄想了片刻,道:“应该管不着,如果高峨说话好使,高毫不至于被拦在羽林营外面。”
“孺子可教。”袁素把手从黄翾嘴上拿开,他指着黄翾,问霍霄:“他是谁?”
“光禄勋。”
“不对。”
“黄翾。”
“再答。”
“黄门令的侄儿。”
“摸到边儿了,还是不准确。”
霍霄双眉紧锁,他心里知道袁素想让他说什么,可那个词太难听了,他说不出口。
黄翾哼笑一声,面露讥嘲:“有何不敢说?满朝文武都知道我是阉党,不知你发现没有?陆离独孤粲都和我保持距离,因为他们是士族,和太监的侄子混在一起,会被其他士族排斥。你倒好,敢叫我干哥,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他指向霍霄:“在丁延那样的人眼里,与阉党为伍的你,也是阉党。”
“我的名声本来已经烂到家了,再烂一点也无妨,对于我来说,在这里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霍霄双眼洋溢着只属于少年人的无畏,“我敬你是条汉子,才叫你声干哥。”
“我不是汉子。”黄翾自嘲,“只是个泥塑罢了。”
“别小看阉党,没有阉党,元劭拿什么打击手握兵权的外戚?阉党捏着金吾卫和虎贲营,等于捏着元劭的命,邓直从前就是阉党。”袁素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黄翾,“邓婕妤当初可是黄门令送到陛下跟前的。她生下代王以后,邓家想谋求士族地位,这才疏远了黄门令。”
“贺皇后被废,高家就和邓家走近了。”霍霄也望向黄翾,“这是你们让我来的原因吗?”
黄翾笑道:“不是我们让你来,是陛下,阉党的利益就是陛下的利益。”
袁素道:“所有禁卫军军官的升迁考核,全在元劭手里。邓直身为光禄勋,也没本事从羽林营挖人走。项衡老将军让乘凤进羽林营,走的是一招秒棋,君侯何不效法之?”
经过袁素点拨,霍霄瞬间醍醐灌顶:“纯焕兄的意思是……让京畿都尉府进入禁卫军系统?”
“京畿都尉代替的是执金吾的职责,执金吾原来属于北军,京畿都尉自然被划到了北军。”袁素道,“这样安排,为的是让你清算朱家的时候又受到太尉的制衡。元劭没有预料到,高毫之死,让你和太尉彻底决裂。你想让太尉不再为难你,最好的办法是走为上策,带着手下人回归禁卫军。”
霍霄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忙又问:“那张成的事儿怎么办?”
“忘了我前面儿教你的吗?”袁素道,“别觉得陆离愚,他比你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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