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你才胡说。”
“你怎么知道我胡说?”
“没有证据的事,就是胡说。”
“你如心里无鬼,何必向黄翾打听内宫之事?霍常侍,你真想当中常侍不成?”
“枉你也是将门之后,竟偷听他人说话,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都闭嘴。”皇帝阻止他们继续撕咬,“都是朝廷军官,像市井泼妇一般骂街,成何体统?”
霍贺二人怏怏闭口。
黄翾偷眼观察皇帝,发现皇帝正盯着贺凌的头顶看,眼神很残酷。
“子高,就算没有皇后,孤也会废了贺庶人,她无所出又善妒,本不堪母仪天下。”皇帝垂下眼睫,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下一刻即转为彻骨的冰冷,“不要揪着皇后不放,你胡言乱语,诽谤皇后,即日起褫夺爵位,废为庶人,回家去好好反省。”
“谢陛下隆恩。”贺凌没有丝毫犹豫,拜伏谢恩,他求仁得仁,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痛快,不管霍霄能否给他补偿,他都脱困了。
“高阳侯。”
“臣在。”
“你这京畿都尉是怎么当的?这种流言蜚语,竟任之肆虐?”
“臣失职。”
“罚你们三个人三月俸禄。”皇帝道,“从今往后,凡传此等流言者,杖毙。”
“是。”
“陛下,臣有言要谏。”黄翾此时的感觉像从前混到穷途末路,拿自己的手脚作抵押赌博的那段日子,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你说。”皇帝好像完全没有被贺凌道出的事激怒,他拿起桌案上一把妆金饰玉的弯刀端详,不知心里装着何事。
黄翾道:“贺公子失侯丢官,失了俸禄,可家中还有母亲妹妹要奉养,贺夫人毕竟是陛下的姨母,她若失了供奉,恐损了陛下声誉。”
“孤还有声誉吗?”皇帝再次反问。
“有。”黄翾面不改色答道。
“哦。”皇帝把弯刀插回刀鞘。
天就这么被聊死了。
“长秋宫尉一职悬空已久,贺公子是个好人选。”黄翾毫不气馁,自己接自己的话。
他是流氓出身,十六岁以前脸皮经常被朱柳按在地上摩擦,元劭的小任性根本伤害不了他。
元劭起先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察觉到黄翾这个建议的妙处。
他与皇后已彻底决裂,此后皇后过的就是守活寡的日子,皇后青春年少,又来自民风奔放的敕勒,时间一长,极有可能耐不住后宫的寂寞,搞出些丑闻来。
贺凌对皇后不满,让他看着也离皇后,最为稳妥。
“那就这样吧。”皇帝漫声道。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很体贴地说:“宵禁了,你们在宫里歇一夜吧。”
“谢陛下。”
走出太极殿,黄翾与贺凌不约而同望向霍霄,霍霄看四周没人注意,冲他俩做了个鬼脸。
贺凌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成为霍霄的敌人,这个家伙太可怕了,连他进宫告状的时辰都掐得好好的,顺理成章谋得了留在宫里一夜的机会——可这人留在宫里想干嘛?
息如走过来:“几位,请随奴婢去侧殿。”
几人跟着息如下了台阶,一到僻静处,息如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高阳侯,还记得我吗?”
“记得。”霍霄应承。
不止他记得,全寒川郡都记得那场尴尬到每个毛孔的祝寿舞。
“啧啧,这才几年不见,你就长这么高了,这腱子肉真漂亮,怎么练的?”息如笑嘻嘻的,抬手在霍霄屁/股上捏了一把。
夜色昏茫,除了霍霄,没人发现息如这个动作。
霍霄懵了。
握草!这什么鬼!
“没怎么练……天生的。”霍霄寒毛直竖,往项冲那边蹭了一点儿,差点儿就惊声尖叫起来。
他觉得有必要和项冲交流一下防狼经验了。
.
此时的长秋宫中漆黑一片,明天就是秋日大祭,天不亮就得化妆带簪,落霞早早就躺下了。
不过她没那么容易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元劭的衣服套在枕头上拳打脚踢。
打得正尽兴,大门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瘦小的影子挪到皇后帐外,语气里带着哭腔:“皇后娘娘……您睡了吗?”
落霞掀开帐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依稀看见跪在床边的是细蕊。
落霞不怎么管宫娥,也不喜欢宫娥们天天盯着她,金叶又很懒,晚间当值的时候经常带头睡觉。在她这个“长秋宫尚膳女官”的带动下,长秋宫的宫女们都不怎么上心,晚上当值就带着被褥睡觉,反正宫外有侍卫把守,她们睡得心安理得。
长期荒疏之下,今夜不当值的细蕊溜进皇后寝宫竟然无一人察觉。
“你怎么不去睡觉?”落霞悄声问。
“皇后……奴婢犯了死罪。”
“怎么回事?”落霞下床,点了床前铜灯,殿中晕黄一片。
细蕊把一件深青色的礼服捧过头顶:“奴婢把皇后的翟衣烧坏了。”
“就这个?”落霞不以为意,拿起翟衣一看,袖口赫然一个大大的黑洞,她蹙眉道:“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奴婢一时贪玩儿,偷穿了皇后的翟衣,不小心碰到烛台上。”细蕊哭哭啼啼,不停以头抢地,“奴婢罪该万死!”
“死什么死?”落霞不耐道,“不就烧了一件衣服吗?用针线补一补不就好了?”
“这是翟衣,是皇后祭天地要穿的,哪怕弄脏一点儿,奴婢们都要偿命,不止是我,连蕊/珠姐姐也……奴婢死不足惜,请皇后救救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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