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直接被推开，黄翾带领一队金吾卫涌进来。
他看见贺凌坐在霍霄榻上，衣衫不整，又看见项冲也坐在霍霄榻上，这幅画面给他的冲击不啻于平底一声雷，他像一根烧焦的木头，头上几乎冒出缕缕青烟。
黄翾脸上肌肉抽搐，嘴巴微张，在一片昏茫中寻到一个理由：“三位……是在打叶子牌？”
打牌也得四个人啊！
“我们在赌钱。”霍霄淡定掏出两个骰子，“宫规里有不许聚赌这一条吗？”
“没有。”黄翾一招手，金吾卫提着灯笼走进来，四处搜检。
霍霄擦燃火绒点上灯，贺凌这才看清，霍霄和项冲外衣穿得好好的，连腰带都没卸下，心里刚舒服了点儿，就听见黄翾说：“天菜……您这夜生活，真是多姿多彩……敢问后宫塞得下吗？”
贺凌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皇后丢了？”霍霄把黄翾拉到一边儿，悄声问道。
“丢了啊，经过咱们委婉的提醒，陛下半夜跑到长秋宫查岗……皇后和一个叫细蕊的宫娥一块儿没了，陛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黄翾呼出一口郁闷之气，好在他有心理准备，到目前为止还撑得住。
但，这大起大落的日子，他妈的何时是个头啊！
“我有办法。”霍霄道，“如果你能确定皇后还在皇宫里的话。”
“能确定。”黄翾一听霍霄有办法，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宫门都是我的人，都问过了，今夜没有人出宫……怕就怕……皇后她已经……”
“不要急。”项冲冷静道，“对方如果有能耐杀她，在长秋宫就动手了，不会等到这个节骨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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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来！”落霞背靠墙壁，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一圈儿蜡黄的脸，“再敢往前一步，本宫划烂她的脸。”
“不要，不要弄花我的脸！”
“我还要见陛下！”
围着落霞的疯妇们立即往后退散。
她们中有几个的脸上本来就有纵横交错的伤疤，却浑然不觉。
落霞艳丽的脸上呈现狰狞的神情，化身为一头发怒的母狼。
她用眼角余光望着窗户，借着月光看见，窗户上钉着铁条，这屋子像间牢房。
随着时间的流逝，落霞的精神越发疲惫，握刀的手也颤抖不停，屋子里疯女人们长长的指甲让她想起瀚海荒漠中的枯枝，这里像巫师们长歌里说的幽冥界，拘禁着无数饱受折磨的灵魂。
一个疯子尖叫一声，落霞手一个不稳，小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女人们又狂叫着涌上来。
落霞一咬牙，用宽大的袖子护住头脸，硬是冲向人墙，手背上传来阵阵刺疼，像无数把小刀割过去，数不清的长指甲，抓扯她的头发和衣衫，她感到身上的丝绦被扯下，脆弱的蝉翼纱罩衫裂开，清晰的裂帛声混合尖叫声和疯狂的笑声，让年轻的皇后头皮发麻。
落霞横冲直撞，化身为凶悍的母狼，一脚一个踢倒纠缠她的女人，冲到门边拍打门板，却怎么也推不动，门竟然从外面被锁上了。
落霞愤怒大喊：“有人吗？快来救我！元景荣！你死啦！王八蛋！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疯子？”
后面四五个女人跟上来，搭住皇后的肩膀，硬是把她压在门板上，撕扯她的头发和衣服。
“你阿公的！”落霞暗骂一声，恨死了细蕊，“小贱人，给本宫等着！”
不知哪个女人打了她一巴掌，啐道：“贱人，敢勾引陛下！”
“陛你娘的头！那种狗男人，谁要谁拿去！”落霞此时愤怒大大多于恐惧，“老娘不稀罕！”
这群疯婆子，好像以前都是宫妃，落霞心想，她们不会都是元劭的老婆吧……这里的女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
操！她到底睡了个什么狗男人！
“天呐！你敢辱骂陛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女声冒出来，“陛下，快赐她白绫！”
“该赐鹤顶红！”
“应该沉湖，让鱼儿吃光她的肉！”
“死后还要乱发覆面，口中塞米糠！不许进皇陵！”
“陛下，臣妾对您才是真心一片，呜呜呜呜……”
“都是什么玩意儿？一口一个陛下，陛下算个鸟啊！多久没出门了？先把头洗了再说！”落霞怒骂。
等会儿……陛下！
落霞忽然灵机一动，大喊：“陛下驾到！”
“臣妾恭迎陛下！”杂乱的声音化为整齐。
那些手离开她的身体，落霞转过身，一群疯婆子全都化身雍容端庄的宫妃，那行礼的姿势，比她这个皇后标准一百倍。
落霞有点儿难受。
这些女人，一辈子就围着一个男人转，多么悲哀。
她清清嗓子，模仿着元劭的口吻，缓缓道：“孤，对你们很失望。”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高美人滑胎，与臣妾无关！”被细蕊叫做董美人扯住落霞衣袂，泪水涟涟。
落霞猫眼滴溜溜一转，抚摸着董美人布满皱纹的脸，学习元劭那种温柔中透着疏离的神态：“孤知你的委屈，孤也有不得已之处。”
董美人幽怨道：“臣妾不怨陛下，陛下都好久没来看臣妾了。”
她年纪足以做元劭的娘，落霞猜测这应该是孝仁皇帝的妃子，也不知在这儿闷多少年了，她柔声说：“这不是来了吗？孤是来带你离开这儿的。可高美人不想让你们出去，她把门锁了，连孤也被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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