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讨价还价完毕，项冲跟着黑衣人顺着河往下走，霍霄等人在后面跟着，乔昂被两个黑衣人抬着，乔英和穆槊只好也跟着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到达玄武山南麓，洛水恰好流经这里，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缓坡，缓坡下是一处渡口，一行人来到渡口，只见宽阔浩荡的河流奔涌不息，星辉月华碎银子般洒在河面，引动浮光万千。
一艘画舫在水边浮停，黑衣人对项冲做了个“请”的姿势，又对霍霄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项冲转头对霍霄道：“你放心，我回回来。”
“话别说的太早。”霍霄凝视着项冲的脸，一向飞扬的神色间竟透出些许凄楚辛酸，“不管要不要改嫁，都撂个准话，别模棱两可，我可不想当望夫石，毕竟驸马还是挺吃香的。”
“我就说吧，真是情敌！”这下黄翾可得意了，他对袁素嘀咕，“对方肯定比霍云起有才有貌，你瞧霍云起这自卑的样子，心都快碎了。”
袁素拍拍黄翾的脸颊，笑容里竟含宠溺：“我以前怎么没让你当我话本的编剧呢？肯定能大卖。”
项冲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就跟着黑衣人上了船。
霍霄索性在山坡上坐下，拽了个根半黄的狗尾巴草掉在嘴里。
山风拂过，坡上杂草卷舞，霍霄在认真地思考，如果小河蚌精跟舅舅跑回家，他多久能缓过来。
袁素让黄翾看着穆槊一家，自己坐在霍霄身边，凉飕飕地说：“你似乎对自己的魅力太自信了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是他故意叫来的，为了合情合理地离开。毕竟你为他付出很多，直接说不想跟你了，有些伤人。”
“你怎么知道的？”半晌后霍霄才接话。
“猜的。”袁素狡黠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霍霄并未显出惊恐的神色，而是反问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能东山再起，乃至于坐上老萧的位置，你会和黄翾撇清关系吗？”
“当然会。”袁素没有半分犹豫就给出答案，毫不掩饰眼里的凉薄之色，“我不仅会和黄翾撇清关系，还会杀死他。”
“那我等着看了。”霍霄轻轻呵笑，枕臂躺在青蒿丛中，“你可别打脸。”
袁素森冷笑道：“君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真能取代老萧，你想看打脸，就先把老萧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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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竹帘，颀长的素色身影背对着项冲，黑衣人躬身道：：“主公，项乘凤带到。”
项冲踱过去，畏畏缩缩道：“兰内史，小人比较怕冷，不大喜欢半夜赏月，您可以找别人，另外，小人虽然是个盖，但不是谁都伺候的。”
兰琇转过身，目光炯炯盯着项冲，好像要在他脸上烧穿两个洞，项冲则眼神乱瞟。
他与兰琇长得不大相似，但眼睛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好半晌后，兰琇才说：“我不是盖。请你把外衣脱下，让我看看背后，看完就放你和你的朋友走。”
项冲捂住胸口，缩到角落：“兰内史……这儿可是梁国。”
“我知道。”兰琇急切道，“陛下，不管在您身上曾发生过什么，请您不要再掩饰，也请不要忘记，您是随国天子。”
“兰内史……您莫不是喝多了？”项冲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我不怎么擅长角色扮演，演个妃子还成……演皇帝真的不成！”
兰琇问：“是谁教霍霆唱采莲曲的？那可是随国宫廷流传的雅乐，是您的父亲所谱，不是随便一个人就会的。”
“是我教他的啊。”项冲大方承认，“陛下教我，我教霍霆，有什么不对？”
“哪个陛下？”兰琇被项冲绕得有些糊涂。
项冲道：“当然是梁国皇帝，他在随国当过质子，随国的曲调他都会，经常在宫里弹奏。”
项冲的说辞简直无懈可击，但兰琇懒得再琢磨，他道：“不管如何，请把后背让我看看，只要我确定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往后绝不纠缠你。”
项冲明显不信，他苦笑道：“兰内史，你这样的人，我打小遇到太多了，嘴里都是一套一套，说抱抱摸摸就好，实际上便宜占完了又想占，没完没了的。”
黑衣人这时再也绷不住了，怒道：“小子，你淫/眼看人淫/！”
项冲道：“他不想占我便宜，要我脱衣干嘛？”
黑衣人再次语塞，兰琇为何要项冲脱衣，他也不知道。
兰琇一介名士，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说也说不过项冲，只得用最粗暴的威胁：“你不脱，我就命人把霍云起丢进洛水中，那你可得守寡了。”
项冲一听，大惊失色，脚跺得船板咚咚响：“不要！他可是我这辈子的指望！哎呀！人家脱就是了！”
他这才扭扭捏捏地宽衣解带，一边解腰带，一边还呜咽着：“这事儿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君侯，他会用马鞭打死我的……”
兰琇无言以对。
衣服一件一件落在船板上，项冲双手抱在胸前，身子缩成一团。
真相近在眼前，兰琇的心脏跳得无比迅速，他又想知道，有不想知道。
他没有触碰项冲，而是说：“转过来，让我瞧瞧你的背。”
项冲依言转身，欺霜赛雪的后背带给其余两人巨大的视觉冲击，兰琇举着蜡烛过去，蜡烛凑到项冲的左肩上。
他记得先帝的左肩上有一颗红痣。
烛光照亮了项冲的肩膀，兰琇定定看了半天，眼前却只有雪白一片。
“怎么会？”
手一抖，一滴红蜡滴在项冲光洁的背上，兰琇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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