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所推算,但还是亲眼所见,有所触碰,才确切掌握了他给对方造成的伤害。
很难想象,这样的伤害之下,对方还是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神采奕奕的神色,不曾在乎。
他想起,很多年前。
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赵冉就习惯如此。
无论经受了什么,都不言伤痛,不曾有过任何负面的吐露。
铭刻于骨子里的坚韧。扭不屈,折不断。
曾有一日他们遭遇大敌,被举宗围攻,他开始便重伤昏迷,被赵冉背回洞内。赵冉然后就跟那近千之人在洞口处展开厮杀。他很快醒了,看见外面血染青天,赵冉一人截下诸敌,无一人靠近得了洞口。他要出去帮忙,却连洞口的禁锢都冲破不了,只能亲眼看着。
亲眼看着,整整三天三夜,目眦尽裂。
无力感几乎要磨尽神志。
胸膛似是开了个巨洞,焦躁与绝望其中翻滚沸腾。
即使是现在,他还记得那天的心情。
最后,赵冉斩尽了一切敌,托着长剑,总算转身,背对血月,披着星光,艰难地,一步一步走来洞口,才终于要解开禁锢,只是,那没能成功。
他看着赵冉在仅剩一步的地方倒下,长剑插在土中,一路走来的血迹艳红无比。
而那禁锢在施法者倒下之后仍旧存在,依然维持了整整三天三夜。
开在心底的空洞,滚滚混沌,一片混浊。
之后,连陆禅师都忍不住劝他不能继续待在赵冉身边了。
“又不会留下痕迹,早晚都会恢复。”
赵冉见陈玄注视太久了,不禁蹙眉说道。
陈玄微顿,道:“伤都没好,也来晖元境,也来天枢。”
“能不来吗?一定要来!”
“……”
陈玄沉默,视线落在对方白皙如玉的脚背上,不过这时,赵冉还在说。
“你一直知道是我,又不说,好玩吗?”
“我进晖元境的那一刻,你就察觉到了吧。”
“既然在忙什么道法迭代,为何不一开始就阻止我过来?”
赵冉越说声线越沉,先前忘记了,现在一想起来,相当愤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赵冉话语中断,眸子巨颤。
“你、你不要乱舔啊。”
他说的有点语无伦次,足见内心的慌乱,与之相反,身体僵硬无比,面色涨红。
他见陈玄忽然吻下他脚背,轻舔他脚背上的伤痕。
动作轻柔如羽,前所未有。
这、这是在做什么啊!
而他正要抵抗,陈玄恰好回眸,突然的对视,赵冉发愣,被眼下的旖旎画面震惊心神,一时头脑空白,又反应过来,骂道:“你干什么!”
“帮你疗伤。”
赵冉一怔,因为陈玄的确是这么做的。经过那些接触,命陨的诅咒确实有被化解。
“那也不用这样啊。”
他们作为修士,双方都是手段通天,只是赵冉没在自愈方面下过功夫,所以相较之下,会比同境界的陈玄慢上些许。陈玄想帮人疗伤,那手段简直不要太多,根本不必这样的。
可是,这时候,陈玄意外地转移话题,回答了赵冉之前的抱怨。
“我是知道的,你进晖元境的事。”
“那为什么?”赵冉一愣。
“就像现在一样,这具躯体说不上稳定,当时没能很快做出决定,‘道体’回过神的时候,你都已经在晖元城内了。”
“那依然可以动手。”赵冉直问。
陈玄摇头,“也许,‘我’是希望你能阻止的。”
“哈?”赵冉瞪大眼睛,理解不得,“那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为何什么都没说。”
“希望你发现。”
“你这!”
赵冉咬牙,很气不过,但他已然有所自制,知道这样来回,并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因为,眼前的男人可是沉默了五十多年都未曾说出什么。怎么可能只是身体问题,分明是故意的。
可是,还没等赵冉想好怎么说。陈玄不知何时就已经牵过他的手,给他治愈手背的伤。
也许刚刚还没什么。
现在,这一视角,让他有些发呆,忽然好像看穿岁月,看到了当年的刑恒。
曾经有过一次杀伐。
他没能及时解除掉洞口的禁锢,就倒地昏迷。
醒来,那个总是如雨后晴空般的少年在床前为他包扎伤口,视线压的很低,倒映着无尽阴翳。
可在发现他醒来之后,转瞬澄澈无比,如若清潭。
他当时好像说了抱歉,又好像没说。但他直觉,必须得说什么,做什么。可他也不如平常人那样会拐弯子,所以很直接地抱住了少年,沉默着,希望少年在他的怀抱中停下心颤。
赵冉知道,对方一直都在担心自己,总是皱眉,想着非常长远的事情。
那些的沉默,估计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赵冉就没再生气了,转而担心,目光炯炯地盯着陈玄。
陈玄没说话。
而赵冉接着反扣陈玄的手,“让我检查下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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