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血污的衣袍被北风卷起,猎猎作响。
年轻的侠客才饮罢一壶花雕,酒意在胸膛里化做沸腾的豪气,涌上心头。他转过身向着那些不速之客勾了勾手指,眼里含着微醺的杀意。
为首的汉子脸上具是鲜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发狠道:“刺、客、白!我找的你好苦啊!今日我就要——”
话音未尽,已有人头落地。
侠客在心里为他补上下半句:杀了你。
赤红的鲜血顺着银亮的刀锋落在他手上,他握着夺来的兵刃,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像是握住了在场诸人的性命。
他们怒吼着一拥而上,七八柄长刀在日光下闪烁出一片银光。那些银亮的光芒逐渐在血气中黯淡,直到最后一柄刀也没入血肉中。
“你……到底是……谁……”有人如是问道。
侠客艰难的站起身,踩过对方的脸,离开。
血水顺着他的脚步蜿蜒向前,触目惊心的红。
天光渐暗,阴云翻滚。
一点白色自云间缓缓飘落。
好奇的孩子伸出手,接住了今冬的第一片雪花。小小的雪花受了热,很快便融化了。那孩子惊奇的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翻了翻小手,却怎么也找不着那白色的小东西了。
他扯了扯母亲的衣角,眼睛睁的大大的。
年轻得母亲疲倦的笑了笑:“是雪,过儿喜欢吗?”
过儿懵懂的眨眨眼睛,片刻后才迟疑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
“那就去玩会吧,雪下大了就回来。去吧、去玩吧。”她鼓励的摸了摸孩子的脑门,见他慢慢走远,这才又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往家里走去。
热气不断从蒸笼里冒出来,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掀开蒸笼。女人试过馒头的软硬,将火扑小了点。她向窗外望去,雪已经下大了,过儿还没回来。
她心头突得一跳,抓起伞向外冲去。
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但还不足以盖住满地的血迹。她沿着血脚印向前走去,不多久,只见一抹细细的红色在雪中飘摇。她眼力极好,一眼就认出那是给小孩扎在头上的红络子。
女人脸上霎时一白,不由从肺腑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儿——”百尺外的小孩听到了这声呼唤,忙欢喜的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向着母亲跑去。
女人跑到近前才发现自家儿子毫发无损、活奔乱跳,不由红着眼睛给了他一巴掌,不待孩子哭出来,便又猛地把他搂到怀里,大哭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吓死你妈才开心吗!”
过儿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惹得母亲伤心了,一时间哭都不敢哭了,只得呆呆的由母亲抱着。
女人哭了半刻钟才缓过来,她松开儿子,脸上满是忧愁:“过儿你要乖,以后就乖乖地在家里待着好不好?不要吓妈了,妈只有你了。”
过儿伸手抹了抹母亲脸上的泪,乖乖地点了点头。
女人这才站起来,牵着儿子的手准备回家了。她向前走了一步,忽然呼吸一顿,终于看到了那个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男人。
她松开儿子的手,走到男人身旁,她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对方的呼吸,但是手伸到一半便顿住了——她想起来了,她最讨厌这些江湖侠客了。
“活着有什么趣?”
她的声音极轻,像是在对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说话,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她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打算带儿子回家吃饭了。
但是忽然,那人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裙角。
她讶异的转过头,看向对方——血污模糊了男人的面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是有执拗的光从瞳仁中透出来,照得她挪不开步子。
过年了,铺天盖地喜庆的红,鞭炮响了一夜。
侠客终于醒了,他坐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的寒气窜进鼻腔中,刺得他胸腹一阵绞痛。他了然的笑笑,盘腿而坐,气行周天。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花棉袄、带着虎头帽的小孩儿蹦蹦跳跳的跑近了,他“嘭”的撞开门,然后便发现那个总是躺着的大哥哥居然自己坐起来了。
他“咦”了一声,慢慢靠近男人,伸出小胖手拽了拽男人从床畔垂下的袍脚,男人没动。他又使足力气拍了一记男人的膝盖,男人还是没动。
小孩儿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这个怪人,见他果真不动,不由玩心大起、拽住他腰间的一枚挂饰就要往上爬,谁知这枚挂饰并没有系紧,被他用力一拽,竟然直接松了开来。
小孩儿没有防备,手上忽的失了着力点,一时间不由向后猛地仰倒下去,就在他马上就要摔跟头的瞬间。
那个一动不动的“怪人”霎时睁开眼,一手闪电般的伸出、抓住小孩儿的衣领,拽得那他又重新站稳了。那孩子被吓得呆住,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怪人”。
男人见那孩子不说话,还以为是摔到哪里了,急得一把将小孩儿抱上膝头,看他有没有磕到。看了一圈见孩子身上没伤,他便指指嘴,示意那孩子说句话。
小孩儿看不懂手势,更加惊奇的瞪圆了眼睛,看起来便更呆了些,像是被吓得魇住了似的。
男人紧张得憋出了一脑门汗,他张了几次嘴,始终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轻轻地拍着小孩儿的背,给他顺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