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巾子擦干脸、在船头坐下，看着杨过从炉上提了铜吊过来给他倒水。喝过一杯温开水，剥油纸包的时候他看见桌上的小竹筒，便随口问道：“来信你看了么？”
杨过：“还没，等师父过目。”
尹志平点点头，随手拿了个包子在手里，一边吃一边道：“你先看看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吃完饭再说。”说罢，朝着鸽子招了招手。
杨过应了声“诶”，三下五除二从竹筒里取了信，看完、他不自觉的一皱眉：“师父，来信的是孙师叔祖。”
尹志平看他一个皱眉、心下颇觉有趣，便带了点打趣的问了句：“怎么、是什么大事？难不成叫你回去娶媳妇不成？”
听了这话，杨过猛地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情来，好像是难堪、又像是害羞。他抿着嘴垂下眼，雾气一样的红若有似无的从他耳根蒸腾上来。
尹志平在肚里暗笑了两声，颇有些大人大量的扯开了话题：“你师叔祖说什么了？”
杨过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抬起头，道：“师叔祖叫我们回去。”说着，将纸条推到了他师父面前。
尹志平瞄了眼，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道：“嗯，想来不是什么大事，先吃饭吧，吃完再作打算。”说完把撕成屑的包子皮给鸽子喂了两口。
吃过饭，他撕了半张信纸，指挥着杨过给孙不二回了句“知道了，就回”。
尹志平站在杨过身后看他写字，杨过小时候在桃花岛住过一阵，是黄蓉给他启得蒙，但教的人没有认真教、学的人也没认真学。说来、杨过这笔字还是尹志平手把手教他写的，一笔一划，都一脉相承。
杨过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人虽非父子、胜似父子，他算了算、今年过儿都十七了，还差三年就弱冠了。
他刚刚打趣杨过“讨媳妇”，其实也不全是玩笑话。这三年来他日日将过儿带在身边、精心教导，却绝口不提让杨过出家、正式拜入全真教，不是因为二人出门在外不方便，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让过儿像他一样做个清心寡欲的出家人。
尹志平想过了，到过儿满十八岁，他就放过儿下山历练。不管是小龙女还是陆无双、程英，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对过儿十分钟情。总归在而立前，要叫过儿安定下来，不做什么神雕大侠，做一个在红尘里幸福的平凡人，这就很不错了。
杨过放走鸽子，有些疑惑的向尹志平道：“师父？”
尹志平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过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他盘腿坐在船头，视线盯着粼粼的水波。
杨过呼吸一窒，别过头小心翼翼的盯着他师父的侧脸：“我、我喜欢师父这样的。”
尹志平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只觉得他徒弟真是太可乐了，越想越好笑、差点掉到水里。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用力的拍了拍杨过的肩背，喘着气道：“好徒弟！师父养了你真是不亏！”
杨过一边扶着他、怕他一个不当心掉下去了，一边有些气急的道：“师父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我、我怎么知道！”
尹志平靠在杨过身上缓了半天，待到再开口时、话音里仍然带了点笑意：“好徒弟，是师父的不对。”
他想了想，又道：“这三年来，我也带着你走了不少地方了，你最喜欢哪里？”
杨过想了很久，最终有些艰难的道：“塞北。”
其实他想说，和师父在一起，哪里都很好，大漠很好、江南也很好。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大概就是塞北了。那时候他还小，母亲刚死、黄蓉一家也不喜欢他，他被师父接到全真教、一个人在师父不在的屋子里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有一天他向师父发起了小孩子脾气，师父想必是很失望、很伤心的，但却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而是带着他去了塞北大漠。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师父。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他们两个。
杨过收回视线、垂下头，他一点也不想回全真教，那里有太多人了，一回去师父就会忙着和别人说话、帮别的人办事。水波映在少年郎的眼里，泛起泠泠的冷光。
尹志平却在想——塞北啊，塞北是个好地方，旷阔辽远，想必过儿喜欢的是爽朗大气的姑娘。
一艘小船慢悠悠的飘过来，大爷站在船尾摇橹，大娘在船头吆喝着“艾草年糕”，尹志平朝她招招手，买了一大块刚做好的年糕。杨过年纪轻，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仍旧胃口很好，一个人就吃了大半块年糕。
尹志平看他吃得开心，不由叹了口气：“你倒是很爱吃这些南方的小玩意儿的，可惜师叔叫我们回去了，不然的话等到端午，带你去嘉兴吃粽子，听说嘉兴的粽子是很好吃的。”
杨过舔了舔嘴角的黄豆粉，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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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莫名的心疼一厢情愿要给过儿讨媳妇的师父父【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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