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穆小央的眼神亮晶晶的，里面闪耀着纯粹的喜悦。
“你电话多少？”卫涵问。
“电话？”穆小央尴尬地挠挠头，“我没有电话。”
卫涵掏手机的动作一顿，他倒是忘了，穆小央还是个小学生，家里可能没有给他配电话，再看他寄养家庭的那个男人，更不像是会好好对待他的样子。
“好吧。”卫涵也不强求，只是带着他朝小学部安静地走着。
他们以往见面，多是日暮夕阳，像现在这样顶着朝阳的时分实在不多，以至于两个人都格外珍惜。
“我们明早也这个时间见吧。”卫涵把穆小央送到教学楼下，将肩头的书包递给他。
“好。”穆小央笑眯眯的，“我明天会想起来带项链的。”
卫涵已经把这事忘到了脑后，见他念念不忘的，只好揉了揉他的头，“好，不急。”
那条项链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但他没见过她，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甚至他在念出“妈”这个字时都会有一种强烈的不习惯感。
所以对于项链，他也不是很着急。
“那哥哥，我们明天见。”穆小央笑眯眯的。
卫涵点点头，朝初中部走了两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说了一句，“我明天生日。”
“真的吗？”穆小央目送着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生日快乐！”
卫涵没再答话，垂着头回了自己的教学楼。
他出生的那天，他妈妈难产死了，所以明天既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妈妈的忌日。
还有，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卫涵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算了，反正明天还会见面。
谁也没想到，这时他们年少时光的最后一次见面。
卫涵消失了，毫无预兆的。
穆小央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带着项链和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奔去学校，可一直等到了早读铃响，被值周生记了名字，也没等到那辆黑色的车。
和车上的温润少年。
和少年相处的这几个月，大概是在周白树家里住着的那几年里最令人开心的时光了吧。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李航发现那个身怀怪力的初中“情敌”消失之后，穆小央的日子又恢复了曾经的惨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了日常的体力活儿、作业之外，还得受他时不时的挖苦。
“你那老情人呢？来踩我的皮球啊！”
于是穆小央冲上去，打了李航一拳，李航拉着小胖几人把他按住，骑在他身上打。
诸如此类的事情，隔三差五地就会发生。
他不像之前那样被说着说着就习惯了，不再反应，而是次次都二话不说地上去打架，小孩子们摸着规律，只要一想惹他，就拿“老情人”说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直到穆小央小学毕业。
那时候他刚过12岁，李白树的赌瘾日渐大了，一个兴起，要把穆小央作为赌注再赌出去。
他和别人说，他儿子已经小学毕业了，该磨炼独自生活的能力了，这孩子的命就由上天决定吧。
于是李白树一时手背，把穆小央输给了老王。
老王不想养孩子，只觉得是个烫手山芋，于是又把他输给了老赵。
老赵想着赌注是个活生生的人怪有面子的，于是赌了两把，又把穆小央输给了大虎。
……
穆小央不知道，就在他浑然不觉的睡梦里，在那烟雾缭绕的破烂厂房里，自己被转手了那么多人。
直到最后他醒来。
穆恩来李白树家接他了。
他把当初带来的那个尿素袋子从床底翻了出来——可马上要上初中了，小学的书已经没用了，当时带来的衣服更是早就穿不上了。
他现在穿的？穆小央揪了揪自己的上衣，他比李航矮点，这是李航淘汰不要了的。
一只旧书包装了一瓶过了期的云南白药，一张揉了旧的五十块钱。除此之外，他竟然没什么能带走的。
对了。
空荡荡的尿素袋子被风吹得晃了晃，穆小央干脆把它平铺到了床上，又钻到床底，把那条项链揣进了口袋。
终于走了。
穆小央长舒一口气，想起刚才看到项链时耳边轻响的，少年的声音：
如果很累，就没心没肺一点。
哥哥，我现在懂这个词了，你能回来吗。
穆恩带着他搬了家，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穆家搬进了一个终日连阳光都看不见的小平房里。
万幸。
穆小央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项链上的碧玉，在逼仄的小巷子里望着一条裂缝般的天空。
这样就不会和李航分到一个初中了。
也可以，开始一个没人知道他的过去的，只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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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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