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岁？
是他知道的那个、刚才在路上调转车头离开的萧岁吗？戚岷游不禁望着酒吧出口。
即便脸皮厚如贾小亭，在被戚岷游目睹杨哥用那么轻佻的动作往自己裤子里塞钱、拍屁股后，他还是有点尴尬。杨哥看着他俩笑了声，手一撑吧台下了高脚椅，晃荡着到处巡视去了。
戚岷游什么也没问，关于那个赌，和对方刚才本来要带自己见的人是谁，应该就是男人口中的“萧岁”吧，只不过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贾小亭从裤边掏出那两百块，脑子也乱呢，不知道那个冷面帅哥什么意思，他说自己打赌输了，也就是看中人了，那又为什么一声不吭走了呢，真是奇怪又神秘！他把钱塞戚岷游手里：“你拿着吧，今晚是骗了你，算小亭哥补偿你，你去买点吃的吧。”说着，他眼睛凑近戚岷游的脸，刚才灯光暗他没看清，对方漂亮的脸上有两道小伤口，下颌侧边也有一块淤紫，他轻呼了声：“你脸怎么回事啊，摔的还是被人打的啊？”
上学期戚岷游还没被楚辰盯上，偶尔只被何玫春喝多了掐腰拧背，脸上没有过伤口，所以贾小亭很吃惊。戚岷游推他的手，不要钱，也不回答，道：“小亭哥，你要忙了吧？我明天还有课。”
贾小亭本来也没有跟他多寒暄的意思，何况那个帅哥也走了。他又把两百块钱往戚岷游口袋里塞，对方坚决不要，他一个鸭在gay吧里这么搞也确实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眼光，遂也不坚持了，笑着说：“那我送你出去？”
“不用。”
这时那个杨哥远远地喊：“Jastin！过来。”
戚岷游从他怀里走开，笑了一下：“你去吧。”
贾小亭摆摆手：“那再见了，你路上小心哈。”便转身从一片刺眼迷乱的灯光音乐里穿走了。戚岷游却没有马上就走，他静静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垂着眸的样子仿佛早已看懂了一切。
再出门时，还是有很多男人过来撩骚搭讪，戚岷游低着头，捂着嘴大声咳嗽，仿佛患了什么严重流感或是其他病症，那些猎手们便眼神略古怪地退开了。
戚岷游出门后去取自行车，躲得这“蓝海”远远的，这么一来一回，络腮胡子不知走了没有，或许他要在家中过夜。戚岷游心里想着，双眼茫然地看着这酒吧街的霓虹灯光，星星点点映在瞳孔里，再灰败的人仿佛也陡生了几许光彩。因而在酒吧外边，也有人欲过来搭讪，戚岷游匆匆躲过，抬头时，忽瞥见远处一车，一人。萧岁靠在车上，手里夹着根烟，烟头的那一小簇火光，比灯还亮。
一刹那，戚岷游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不知该不该打声招呼，因为虽在对方家里睡过，也曾搭过他车，只单纯这么讲述仿佛有那么些暧昧，但戚岷游知道，他于萧岁，不过是只可怜的小狗小猫，不吝施舍点同情心，就如他别墅里养的那两只猫，模样、习性，戚岷游一看就知是野的，像小岁一样。
萧岁的目光明显正对着他，毫不掩饰。
戚岷游缓慢地眨了下眼，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从喉咙深处钻了出来，又在口腔里含了含，藏着一个十六岁少年卑微的心动，他叫了一声：“萧先生。”
萧岁掸掉烟灰，眼神似乎有些波动。他伸手指了指，是“蓝海”的方向，声线一如冰雪里浸过，有种凛冽的质感：“Jastin，”他念英语很好听，字正腔圆，“是你朋友？”
戚岷游走近了一些，近到足以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贾小亭英文名叫Jastin，在以前的酒吧里就是，他摇头：“不是。”
萧岁扔掉燃完了的烟，用皮鞋碾灭，没再说话。戚岷游以为他打算走了，却见对方又点燃了一只烟，略弓着身子，手作挡风状，样子很英俊忧郁。
萧岁再次抬头望向他。
戚岷游斗胆走近了一步，他轻轻伸手：“我能……”
萧岁动了，把烟盒火机一并丢给他。戚岷游点烟吸烟的样子都不甚熟练，甚至有些笨拙。隔着两圈缭绕白雾，萧岁抬眼看他，那张脸青春稚嫩，虽有伤口，却不减美感。
第几次见面了，戚岷游数过记在心里，萧岁却不记得，无论是第几次，他依然觉得这少年从骨子里透出孤独。
而这孤独吸引他。
从一开始就吸引。
只是太小。萧岁吸了一口烟，他萧岁，二十八周岁，没有恋童的癖好。所以看到那Jastin叫来的人是他后，他没出声，自己离开了，虽中意，却不会下手，若对方再大上五岁，他便一点不会犹豫。
至于为什么没走，他本是准备抽支烟再离开，结果编辑打来了一通电话，两人刚才聊完，谈了点剧本改编的事儿，然后他就看见戚岷游从“蓝海”出来了。
被不良少年欺负，喝醉了躺在江边哭，认识gay吧里的少爷，脸上回回都有伤，萧岁想，这少年的孤独感来自他的经历。
两人话都不多，默然吸完一根烟。时光如水，流得太快，戚岷游还没有抓住什么，萧岁打开车门，已准备走了。
“再见。”戚岷游手里捏着快燃完的烟头，不小心被烫了一下，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多嘴地问了一句：“萧先生，请问你是哪个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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