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
这五个字,如五只带着钩子的蜜蜂嗡嗡嗡的飞到了张达袍心里,在胸腔中乱飞一通,撞得他一颗硬汉心鼓鼓胀胀,几乎要自己跳出来飞到说话之人面前,让他好好的鉴赏一番里面装着的满腔情意。
他凝神去看,眼前之人面皮白`皙,一双桃花眼尤为勾人,眼中如汪着一江春水,眼角低垂,本是有些娘气的长相,到这人脸上只有正正好好四个字可以形容。鼻子挺直,嘴唇红润,额头上一小片红肿,似乎是受了伤。
冷班主一听林玉泽的话,心中大叫不好,惹恼了张大帅,只怕这小混蛋小命不保。
当下上前一步,断喝一声,“这是咱们张大帅,你有几个脑袋敢呼来喝去的?赶紧跪下磕头,让大帅消气。”冷班主原是武生出身,一口好嗓子,娶了前任班主的独生女儿后成了戏班子的当家人。
如今虽多年不上台,宝刀不老,一声呼喝落在林玉泽耳中真是如当头断喝,吓人不已。
小桃红也不哭不闹了,趴在弟弟肩膀上,用手帕捂着嘴巴,眨巴眼睛看着来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张大帅?
看起来倒是英武不凡。
张大帅皱了下眉头,他看到因为冷班主的话,眼前之人瑟缩一下,露出些害怕的神情。
真奇怪,他什么时候无师自通能看到一个人的眼睛就了解他的情绪了。
张达袍疑惑着,脸上却扬起了几分笑意,“什么大帅不大帅的,都是朋友,不用客气。”说着关切的看着林玉泽的脸,“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林玉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着今天的糟心事儿,委屈就上来了,顿时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说了,冷班主在边上急的跺脚叹气,阻止都来不及。
这个傻小子,真当张大炮是什么好人呢。
没想到张达袍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真的细心听了来龙去脉,还大打包票,说这不算事儿,让他不要不放心上。
小桃红眼珠儿一转,整理好自己,出来行了个礼,“大帅是来听曲儿的吧,真不好意思,我今儿嗓子倒了,唱不了呢。”
张达袍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回来的目的,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的冲小桃红道,“今儿不让你唱。是这么回事儿,过一个月,是我老娘寿辰,想让你唱一曲,知道小桃红姑娘心气高,这不,我来三顾茅庐来了,过些日子好借花献佛。”
这句话说得狗屁不通,林玉泽忍不住扑哧一笑,见小桃红翻着白眼瞪他,赶紧忍住了,只是眉梢眼角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见他这样,张达袍又瞅了一眼,一双眼珠子几乎黏在他身上,语气温和,“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林玉泽向来仗着皮相无所不为的,长这么大没碰过钉子,连上学堂都是除了学费没花过他姐一分钱,何况这人和颜悦色,哪里有纵横四省的大帅的威严,他早把听到名字后的一丝惧怕抛到九霄云外了。
当下笑道,“大帅,借花献佛可不是这么用的。”
“哦?那该怎么用?”张达袍问了一句,语气和悦,林玉泽正准备回答,便听啪的一声,八仙桌上的花瓶被拍到了地上。
而刚刚还一脸笑意的张大帅冷笑一声,眼睛里一团煞气,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要喷化了林玉泽,“老子如何说话,需要你来教!来人,给我带走。”
勤卫兵们一拥而上,不顾小桃红的尖叫和冷班主的劝阻,直接将人拿了出去。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玉泽已经被压着出了门,连背影也不见。
张达袍起身掸了掸袖子,挥开了扑过来求情的小桃红,“跟老子摆谱儿。”冷哼一声,出了门。
顿了顿脚步,听着屋内小桃红嚎啕大哭和冷班主唉声叹气的劝阻,张达袍眼里终于露出了点儿笑意,正愁怎么拿人呢,这可真是送上门儿来了。
午后的阳光炽热、浓烈,泼泼洒洒的照在每个人身上,张达袍立在门口,眯起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嘴角边漾起一个笑意。
若是刚刚的林玉泽能看到他此时的笑容,定然不敢胆大包天的去挑他话中的错处,只可惜没有如果。
带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早有听到消息的人过来,不敢明目张胆的围观,只躲在屋檐下花丛中窃窃私语,固然有二八年华的姑娘伤了心,各位男子都是称心如意,这林玉泽让大帅捉走了,真是活该,往后戏园子里也算少了一害,他们再看上哪个花儿朵儿的,也少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林玉泽这回是真的哭了,两个穿军装的大兵牢牢的压着手臂,略动一动就换来更紧的压制,他不敢出声,只能小声的抽噎,眼尾通红,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整张脸都是油乎乎水润润的,又邋遢又可怜。
钱老板好容易收整好了家事,女儿和姨太太哭天抢地的弄得他脑仁儿疼,店里也一片乱糟糟,他今日可是被人看了大笑话了。
思来想去,还是落在林玉泽这个讨债鬼身上,因此他拖着疲惫和一身的肥肉,颤颤巍巍的到了戏园子,准备和小桃红讨一个公道。结果还没进门就被吓到了,门口静悄悄,两边站着一溜整齐的十个士兵,街上停着七八辆道奇,既威风,又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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