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挺括的腰背让他像一座山,堵死了屋里唯一的出路。他的身边就是办公室的门,但李止芳不敢靠近。
“她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赢凡问。
“二、二十分钟?”李止芳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
赢凡身后的助理秦升嘴角勾了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止芳有点坐不住了。他不是怕赢凡把他吃了,他是怕他师妹把他吃了。毕竟这次戒断治疗的祸首就是赢凡。
“那个……赢总,你说的先期体验我一定会尽快给你安排,但是戒断治疗就不要看我师妹的了,改天我换一个人给你,要不您先回去等?”
“为什么?”他想看看任娇娇戒的是哪个断,又是怎么戒的断。
“因为我师妹可不像我一样。”也许感觉到师妹快到了,李止芳的语气也硬气起来,“我师妹眼里可不揉沙子,说起来先期体验也是您那边儿先放弃我们这边才直接上的,您说补,我给您补,但是您不能把错都归在我们头上,再多的要求我也不答应了。”
赢凡抬起眼皮,眼神射来,就像夜里划开一道光,光芒极薄却又锋利地让人胆颤。
李止芳快速地眨着眼睛,额头渗出冷汗,身子慢慢地缩了回去。
楼下传来清脆熟悉的女声,她在跟熟人打招呼。
李止芳抬起头,干咽了一口:“赢总。”
赢凡慢慢地走到白色隔断后。
“哎不行,赢总。”
但已经来不及了,门口响起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走进来,眼睛极亮,像金灿灿的太阳,她穿着一件系肩带的裙子和短靴,露着锁骨和肩膀,笑着走过来,像踩在云端,速度极快,鬓角还带着汗。
“师哥。”她清脆地叫了一声,来到他桌前,端起小白花瓷的水杯。
“哎烫烫烫!”
但来不及了,任娇娇被热水烫得眼圈一红。“师哥……你明知道我来。”
“是,师哥耽搁了,刚倒上。”还不是赢凡,要不是他,他早给小师妹凉好茶水了。
他站起来找凉水。
任娇娇放下小白花瓷杯,看到待客的茶几上有一杯满满的清水,便走过去,端起来咕咚咕咚,放下空杯。
李止芳找凉水的动作停滞:“……”
“怎么了师哥?”
“没事。”也就是你刚喝了你仇人喝过的一杯水。
赢凡站在隔断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新鲜活跃的身影,看着她明媚得如艳阳的眼,看着她笑得欢畅又张扬的眉,看着她曾经吐出那样刺痛话语的嘴,心里压抑不住的黑气便从深渊里翻出来,滚一滚,滚到喉边,又被他咽下,像咽下年少无知轻狂自大时喝下的烈酒,烧得心肝疼。
在此刻,没了鲜血淋漓,没了虚情假意,没了危险和不得已,赢凡却已经分不清恨和爱,只觉得那梦中的记忆像一把刀插进他稳定有序的人生,让他23岁时候的某个时间节点见了血染了红,鲜艳活跃地想要跳出来。
那是她在他身上扎出来的痕迹。“他”是她精心绘制出来的作品。
他怎么可能忘了她!
他怎么可能忘了那张脸!
自从他苏醒,他便下意识寻找这个人。后来知道她是赢傲请来的精神震荡师,是把他从昏迷状态中唤醒的人。瞬间觉得现实世界才像个梦。
他昏迷的两年,赢氏被内斗和外敌消磨地摇摇欲坠,他一面忙着复健一面忙着挽回赢氏,几乎没有空去想她。但一闭上眼,还是她将自己推下去,身子不断下沉的梦。
他搜集了大量精神共振师的资料,知道她即将做戒断治疗。
为什么做?她要戒断什么?
他不能再等,挤出时间来到李止芳的工作室。让李止芳将任娇娇叫了过来。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他不能让她戒断。
喝完水,任娇娇坐在沙发上,抿了抿头上的汗:“师哥我赶时间,一刻也不想耽误。”
李止芳走到药柜里拿出针剂:“师妹你真的一点都不考虑赢凡?就算他不记得,只要你喜欢,师哥帮你追。”
任娇娇眯起眼,看着窗外的风景仿佛在思索。
赢凡绷紧了身子。
任娇娇说:“脾气太差,糟心。”
隔断后的赢凡:“……”
秦升:“……”
李止芳将药剂注入管道,任娇娇熟门熟路地打开隔壁封闭实验室的门,走进去躺在躺椅上,像个鲜活的花枝剪短根茎被放在手术台上。
白色烟雾从隔壁封闭实验室的通风口内吹出,很快屋子里被白色弥漫充满。
赢凡从隔断后走出来,李止芳警告他:“赢先生不要乱动。”
赢凡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止芳有些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只有观察的意思才拿出引导词。
“任娇娇,你因为什么而感觉难受?”李止芳问。
声音在隔壁封闭实验室响起。
任娇娇清晰地告诉他:“因为他对我哭。”
“他是谁?”
“赢凡。”
两个字一出,封闭室内室外都沉默了。
赢凡拉住李止芳推进药剂的手:“可以了,放她出来。”
李止芳摇头:“不是我不放,是你晚了一步,主要药剂已经生效,剩下的是中和剂,我不放进去会对她造成伤害。接下来她会陷入大量回忆,神志不清,动作迟缓。痛苦肯定有,那就要看她要戒断的东西对她影响深不深了,越深越痛苦。大约像重要的部分从心上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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