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对，我们是双胞胎，出生没多久，北凉的皇后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派人要带我们回宫，出了点意外，只带走了我弟弟，很不巧，路上碰到了大周的边疆守军，双方打了起来，打完人就不见了，这么多年没消息，肯定是死了。”
这遭遇颠沛流离的，沈重楼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想，小皇子也是个可怜人。
还是个有点缺心眼的可怜人，大周这一遭，他就算平安回了北凉，等待他的也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皇家历来是吃人的地方，等小皇子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可能已经被那些豺狼拆吃入腹了。
这么一想，沈重楼几乎不由自主地为他生出几分悲哀来。
“……你看我干嘛？”
夏侯弃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眼神奇奇怪怪的！”
沈重楼：“……”
一腔悲悯烟消云散，他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递出手里剥好的橘子：“吃吧小朋友，当赔罪了，祝你跟你的名字一样，长命百岁。”
他指的名字，是“长生”，夏侯弃迟疑着接过，仔细一看，立马嫌弃：“你橘络都不剥，还好意思说赔罪？！”
沈重楼：“……不吃拉倒。”
小皇子嫌弃归嫌弃，自己扒拉了个干净，却是一瓣都没浪费。
又过了片刻，有人来召，圣上宣十三皇子觐见。
这次的谈话十分迅速，他估计圣上也没见过这么配合的敌国皇子，十八般威逼利诱一样都用不上，他进去的时候，那位正拿着夏侯弃留下的名单看，也许是心理作用，沈重楼总觉得，那张威严的面孔上还残留着一点点怀疑人生。
果然，九五之尊第一句话就是：“他可信吗？”
沈重楼俯身行了个礼，没答，先问：“他给了什么？”
陛下把那张纸举起来：“北凉在大周的谍网。”
他略一思索：“八成的可能是真的，不过为防万一，陛下还是查探一二的好。北凉谍网未曾隐伏，顺着这份名单查，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陛下微微颔首：“说得在理。”
说完这句，他便不吭声了。
沈重楼心知这位将他留下必然有其他事，许是考校，亦或是敲打，便也没做声，不卑不亢地立在原地，微垂着眉眼。
正殿的熏香与偏殿的不同，浓郁沉雅，是前些年极其流行的龙涎香，皇室最爱用这味，不一定是有多好闻，单单一个龙字，便足以让诸多皇室对它青睐，桌椅刻着龙纹，窗棂是龙腾的形状，就连穿的衣服也绣着五爪金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最高权位的身份。
可沈重楼不喜欢这些，以前就不喜欢。
两人没有沉寂太久，圣上先开口了：“耐得住性子，是个好孩子，太子跟我说了，这次北凉谍网之案，你出力最大，想要什么赏赐？”
大周朝的圣上不过知命之年，气势伟岸，不动如山，身上常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若撇开这些不看，他其实样貌端正，就像是街头巷尾某位同龄人的父亲。
沈重楼一拱手：“臣不敢居功。”
他后悔自己没在太子进宫前拉住他提点一番，不用想，那位殿下先前肯定是对他大夸特夸，他是夸舒坦了，圣上这边的烂摊子就得他来收拾。
圣上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想要什么就说，你是我大周的臣子，我难道还会治你的罪不成？”
沈重楼心道，那鬼晓得哦。
他一时揣测不清这位的圣意，不知他究竟是想捧还是想杀，干脆顺着心意来：“回陛下，臣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不缺，若有功劳，记到太子身上便是，臣是太子的门客，就当是多谢太子殿下这些年的栽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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