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子殿下前头纠结不休束手束脚，这个问题倒是答得十分肯定：“我别的不行，看人的眼光还可以，你好心还是坏意我心中自然有谱，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就说明我没看错，你肯定也不希望一城百姓受这种无妄之灾！”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对自己的识人之术有种迷之自信。
对方忍不住提醒：“……太子殿下，灭我澜沧，你们大周可也有一份，你凭什么觉得，我看不得你们大周百姓受苦受难？”
太子殿下果然愣了。
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分外笃定：“你现在也在城中，大军若攻，你也逃不了，你总不至于为了泄一点私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我国都灭了？不能为了泄怨以命相抵吗？
沈重楼觉得，这个太子八成有病！
他一转身，哐地把门关上了。
太子吃了一嘴灰，摸着鼻子，失魂落魄地飘走了。
沈重楼是半个月前才加入太子随行的队伍的。
在此之前，他在六境之中游走两年，说得好听是周游，说得不好听就是行尸走肉到处乱晃，一个月前才来到大周，没走两天就遇上了这位热情邀他同游的太子殿下，许是因为他曾救他一命，恩情在心，也要可能只是脑子发昏，反正他至今没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现在倒好，跟人一起困在这孤城之中，生死都得听天由命。
沈重楼：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澜沧国灭之后，他的脾气总是不大好，看谁都觉得碍眼，太子被他一通迁怒，倒也没放在心上，晚间又找上门来，这次倒没敲门，只是站在人家的庭院中，望着月色，长吁短叹。
一刻钟后，那扇门又打开来。
面容冷郁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还苦中作乐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沈先生，晚好啊。”
沈重楼按捺住冲上云霄的怒意，环胸靠在门口，“你又想干嘛？”
他大概是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尤其沉得住气，“沈先生误会了，我不是来讨教的，只是今晚月色甚美，以后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了，先生这院子视野好，我特来多看两眼。”
沈重楼抬眼一扫，“……月在哪里？”
天幕灰蒙蒙的，别说月，星子都不见几颗。
太子一哑。
迂回战策胎死腹中，他立马改换战略，“先生，北凉军蓄势待发，不知何时就会攻进城内，徽州岌岌可危，我知道你有大才，我也知道你对大周有恨，但这种怨恨能不能先放一放？澜沧之事决策的是皇室，是上位者，其中代价不该让无辜百姓承担！你若能救我徽州百姓，李某愿叩首谢恩，待此间事了，所有的不满，皆冲我一人来，我绝无二话！”
言辞恳切，字字泣血，沈重楼心想，知道诛心，他这也不笨，怎么就不敢自己想办法呢？
他沉默太久，面无表情，太子吃不准他的心意，顿时心急如焚，正想着再添一把火，他忽然出声了。
“……吞并澜沧，难道百姓没有受益？说到底，他们只是没有直接杀人罢了，你让我冲你来，这就是要为大周百姓顶罪的意思，往大了说，你就是把命交到了我手里，他们吃糖，苦楚你背，值得吗？”
太子一脸莫名其妙，却还是不假思索地道：“当然值得，身为大周太子，我不保护我的子民，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沈重楼：“……”
太子转念，品了下他话中意味，小心翼翼道：“先生，你是答应帮忙了？”
沈重楼一摆手，不耐烦道：“我说了，我没办法，我又不是神仙，要从敌人的手中谋取生路，至少得知道对方的弱点，知道我们的筹码。既然无法通信，那便大大方方地去问敌人，一步都不敢往外走，你怎么知道这条是死路还是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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