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小事，我今日亦要进一谏！”萧琬却上前两步，杵在皇帝跟前，多了些蛮横恶样，铮铮说来：
“燕离不能娶萧胭脂！”
“为何？”天子倚靠在胡床扶手上，伸了一只手来，似要来摸她的头发，可半途又垂下，终是给她捋了捋腰间挂玉佩的凌乱丝绦。那只玉佩，尚是她及笄时，萧琰送的生辰礼。
“他是晋陵侯晏安之子！”萧琬略过那突来的温柔示好，自顾说自己的。
“……”皇帝似乎来了兴致，直了直腰背。
萧便与他论说这秘辛要害：“虽是私生，但只要晏家认他，便可认祖归宗，做名正言顺的晏家七郎；虽是庶出，没有世袭爵位的继承权，却是自小按照将才来教养的，有领二十万大军的能耐，可解晋陵侯后继无人之心病。”
她算是，彻彻底底的，将那人送出去了，送上一条无尽的青云路。
以后，再也不会是任她搓圆揉扁的情郎，但也不会让他平白给南安王做了女婿！
反正，她求不得的，也不让别人求了去！
“你如何知道的？”皇帝的眼神已亮，又要问得更细些。
萧琬便将鹿台山上听得晏兰舟所讲的秘辛，大年初一太皇太后认错人，以及她在那本先帝二十三年的《世家谱》上翻到的注解，还有燕离所讲的糟践身世与幼时的文武教养等，与皇帝细说了一通。
说话间，心中越发萧瑟，如今与她皇兄，也只能说些利弊权衡，才是他感兴趣的。
皇帝听罢，沉吟片刻，又问她：“可有其他人知晓？”
“我自己琢磨的，连燕离自己也不知。这身世，虽未辨真伪，但已可以用之。”萧琬答他。
兄妹二人皆成精，皇帝便颔首，明白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不管真假，也势必要谋划成真。天子先要重用燕离，培植为心腹，再让他以晏家子的身份，接管二十万晏家军，既消晋陵侯心病，也消天家心病。
“皇兄尽可栽培他，我以后不招惹他了。”萧琬狠心下着保证，也想求些允诺，“可是，你也莫将他送给别的女人做夫婿！”
两人离得近，皇帝不觉又伸手来拾她腰上玉佩，一边翻看，一边允她：
“依你便是，胭脂郡主那边，朕另作婚配。今日宫宴上，燕离打赢吐蕃王子赤乌，扬我大炎国威，属大功一件，可即刻召回金羽卫，领金羽卫统领一职，开春随朕去西北巡边……”
萧琬听得突然泪水就涌出来了。
她努力半天，打消了天子那个乱点鸳鸯的婚配，其实只是消除了一个更坏的节外生枝，回到了那个本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原点。
到头来，她还是将燕离给……卖了。亲手卖掉！
“莫哭了……”皇帝这回儿倒是耐心上来了，轻声哄她，“这世上，俊俏儿郎多的是，改日皇兄重新给你挑……”
“谁我也不要了！”萧琬摇摆了腰肢，躲开天子伸来给她擦泪的手，两步退开去，“反正都是寡妇了，就这般终老吧！”
然后，一脸凄楚，满腹怄气，竟兀自掉头，扬长出殿去。
全然不顾那御前进退礼数。
留了皇帝独自一人，散坐胡床良久。
跳跃烛光中，隐约丝竹里，那芝兰容颜，说不出的清消而疲倦，孤寂而惆怅。
坐拥江山社稷，执掌生杀予夺，却也有求不得，爱不能。
天子的意难平，想来最是让人难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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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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