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晋都途中,忽遇雷雨。珠子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溅起满地的泥点子,窗外落了满地的新叶。
空中时不时的闪过几道电闪雷鸣,室内压抑着一股燥闷的气息。
蔡文死在了大牢内。
自听闻从隆城传来的消息后,南溪便久久不能入眠,她干脆从床上起身,走至床边。
忽见外面一束白光,夹杂着轰鸣的雷声。那一瞬间,将她的面容映照的清晰可见。
女子长发挽在脑后,身上只披了件素色长衣,少了些白日里的凛然气势,多了些柔弱之感。
婢女推门而入,“大人,奴就在外面,可是外面的雷声吵到您了?”
南溪轻声否认,只让婢女退下回屋睡觉便是。
或许也有雷雨天的影响,让她的思绪格外的纷乱,就连心底也燥怒的很。
蔡文之死实在是蹊跷,可是再如何,那也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看来,回晋都后,少不了要被有心人弹劾。
她抬手揉了几下微胀的额侧。
自重生以后,她只有满心的欢喜,与对前世的懊悔与自责。然即使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也从未抱着能够以此平定奸臣昏君之乱,还晋国太平盛世的心。
她清楚的明白,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同了。正如此时,那大败犬图的少年将军,不是她。
她亦没有被犬图劫走,成为阶下囚。而是好好的站在行馆里,依旧还当着她的太子幕僚,晋国大夫。
该是庆幸的,至少她现在还能做许多事情,至少,她还是那个楚南溪。并没有因为一次死亡,就对未来产生畏惧,也没有因此,被世间浑浊污水所玷污,成为如那些权势一样的人。
而是,更加的清醒的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她站在窗边静默了一会儿。听着外面那雨珠噼啪的声音,看来,今夜是不会停了,反而越下越大。就连雷声也越发的响震。
伸手将敞开的窗户关上,刚准备转身离开,便见外面的走廊上快速的跑过一黑影。
接着,她的屋门便被推开了。
晋安冒雨赶来,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他本来躺在床榻上准备入睡的,可是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竟还打起了雷。
他自小就害怕雷声,是以一直缩在床榻上,用被褥将自己整个蒙了起来。可是心里又实在是害怕的紧,若是以前,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今日不知怎的,知晓南溪就在旁边的院子里,反倒是将他心里的恐惧放大了,他在屋里多待一刻,心里便多几分害怕。
“南溪姐……我,我们后日就该入晋都了,你离开晋都许久,想着有些事情该与你交代一声的,这、这才来了。”
他扯扯嘴角。颇为局促的拽着那湿哒哒的衣角,一双眼睛游离,好似害怕极了南溪会窥探到他心底的秘密般。
“那也不用如此着急。”
南溪唤了婢女进来,让人拿进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让晋安换上,而她则是坐在外屋的案前等着他,等他换好以后。便看见少年低着头走近,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遂笑道:“正巧我今夜也睡不着,你与我说说,如今晋都是个什么情况。”
她怎会瞧不出来。晋安方才进屋的时候,脸都是白的。那一身衣服都湿透了,定是跑的急没能带上防雨的工具。
更何况,他向来是个知分寸的人,虽然平日里行事张狂了一些,但是也万万做不出半夜闯人卧房的事情。
待他坐在了案前,南溪将煮好的热姜水递给他,“先喝掉,淋了满身的雨水,可不能仗着年轻就肆无忌惮的糟蹋。”
晋安接过一口饮尽,“你这话,怎么听着如此沧桑,到好似你不年轻一般。”
“和你比起来,自然是不年轻了。”
听闻这话,晋安颇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他自然是知晓南溪将他当弟弟的,可是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有些受不了的。
若是以往,他也就沉默过去了,可是现下,外面的雨点打的他心里烦躁的很。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直将束好的发揉乱了,几缕乱毛掩在额头上,倒是显得滑稽的很。
“你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不过比我早出生了两年,如何就是大了?你分明就是,就是、欺负人。”
南溪倒是被他一通话给说懵了。她,欺负人?
此前确实是年长两岁余,可是前世她从犬图逃回来后,晋安已经是个弱冠青年了。几年不见,他确实成长了不少,以前的晋安在南溪的面前,喜怒一眼就能看穿,还总是无缘无故乱发一通脾气,惹的她哭笑不得。
可是那时候的晋安,永远沉着一张脸,就是说话都让她琢磨不透话里的意思,且远远不止,从前那个盛气凌人满身傲骨的少年,那时候已然如同强撑的枯木一般,仿佛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的气息。
南溪每每都有些不敢与他交谈,只剩下心疼。
晋安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看到自己时,那从根底散发出的向生的气息,于是她明白了,她能回来,对晋安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可是她依然伤心,因为她的身体早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更何况,晋王还想以此来威胁太子一党,想诬陷他们通敌叛国。
南溪那时候,只能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以死来撇清她与晋安等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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