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洛从双膝间扬起头, 如丝绸般顺滑鬈曲的头发往后脑勺一抓, 吸了吸鼻子,两只手覆上脸颊向外抹去,转向书桌, 按住今天带回来的一听啤酒, 呲一声, 开了她的女儿红。
“我敬大家一杯……”
这么说着, 她端着下巴起身,将她们桌上的水杯,递到各自手中。
陆嘉洛高高举起啤酒说,“老子马上就是名花有主的人了!”
反正艾德闻迟早会是她的,提前庆祝了。
蒋芙笑,“你要喝药, 不是喝酒。”
阿宁还是有点懵,只知有其人, 不知其人身份, “你跟谁啊到底是……”
蒋芙答疑解惑,但是没答完整,“她弟。”
阿宁一下忘记自己站队莫燃的立场, 啃住水杯的杯沿,睁大眼睛说着, “我去, 也太带感了吧!”
陆嘉洛一口气喝掉半罐啤酒, 压下胃里的膨胀, 终止她禁断的想象说,“他妈妈、我大婶婶和前夫的孩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嗨……”阿宁顿时失去兴趣,放下水杯,转身面对衣柜上的挂镜,擦头发。
蒋芙探出床沿,水杯递给底下正打算喝完整罐啤酒的人,说,“我能问一个比较扫兴的问题吗?”
陆嘉洛接住杯子,看着她的眼神茫然。
“就算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你们家里会同意吗?”
会同意吗?她不敢断言。
也许陆嘉洛和风情万种之间,还差几百种的距离,但是乖巧安静四个字,可能一辈子都将远离她,所幸,她是个已满十八岁有两年的成年人,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就把局面搅得天翻地覆的概率。
可是,得不到家人的认同,前路无疑艰难。
“……不管了。”她扭头,捏扁易拉罐,投进垃圾桶,说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嘉洛抓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寻思片刻,发给他:到家记得给我个信息。
发送完毕,她放下手机,双臂抱胸等待,两分钟没动静,她又拿起手机。
——你先回我!
接着,才收到艾德闻的回复。
——哦。
今晚沐浴露的橄榄味格外好闻,但是她没时间一寸寸蹂/躏自己的肌肤,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用毛巾裹住就从卫生间出来,做一件事情,查看微信。
果然。
——到家了。
陆嘉洛指尖点着屏幕,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因为她说:
——乖,洗洗睡吧。
消息一发出去,她即刻把手机一搁,又慌张将屏幕盖向桌面,正要回卫生间吹头发,起来的时候没留神,脚抬得不够高,与椅子结实碰撞。
她抱着小腿痛呼出声。
惊起两位室友,怔着瞧她。
陆嘉洛弯着腰摸了摸腿,止不住的笑,“没事没事,睡觉睡觉!”
蒋芙继续刷着最后半集电视剧,不禁感叹,恋爱中的女人啊。
熄灯。
陆嘉洛在床上直直躺着,在黑暗中盯着亚麻材质的床帐。
她开始慢慢回想,在那些蝉声填满的夏天里,从隔壁邻居家的柠檬树、打碎的鱼缸,晶莹剔透的玻璃,再到蔓越莓饼干,一幕幕浮现。
除了送他钢铁侠,实在想不起,她有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好事,好像自己总是带着敌意与他相处,漠视的目光,傲慢的言语。
越回想越焦虑,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怀着这般焦虑的心态,凌晨五点才入眠,正午被室友喊起来吃了两个生煎包,就撂了筷子,睡眠不足影响没食欲。
下午一点半,校区南门集合。
陆嘉洛穿着一件最适合在路途补眠的,宽大的,深蓝色的棒球棉服,坐上大巴车,头一歪就睡过去。
冬日晴朗的阳光静静照着,她脑袋贴着微微发烫的车窗玻璃,随着大巴行进缓缓摇晃,迷迷糊糊的听着后排的同学聊天。
“这就是上回我说的,陵园班那个男的,微博5万粉丝的大触啊。”
“唔,看不出来诶,我就觉得陵园班一个个学风水学得,神神叨叨的。”
“怎么办我有点害怕,亲眼见到的,那个……和照片上的肯定不一样啊!”同一个女生的声音,又说,“你居然还吃得下去。”
咔呲咔呲,有人春游似的吃着膨化食品,一边说,“这有什么,我爸就是搞遗体整容的,我小学那会儿上台表演的妆,还是他给我化的……”
一阵哈哈笑声。
没能睡多久就到达殡仪馆,找到他们的任课老师点名,领走一只口罩。
“一人一把折叠椅,女生全部把头发扎起来。”
长长的走廊,没有神秘冰冷的气质,更像普通单位的办事处,不同的是墙上挂着一行标语:请保持安静,让逝者安息。
他们走进一间敞亮的房间,打开椅子坐下,环顾四周只有存放类似医疗器械的柜子,窗户紧闭,空气里弥漫着强制性帮助人去习惯的,尖锐的味道。
老师拉来一面教学用的白板。
“我再强调一遍,等会儿整个过程中,保持安静,要是有谁感觉难受,及时举手啊,及时举手。”
陆嘉洛倾斜身子,躲在蒋芙背后,偷偷按着手机,给他发微信。
——正在殡仪馆观摩。
“准备的上妆工具,我们上个学期都讲过了,一箱是正常的彩妆用品,这一箱是戏曲油彩……”
她低头,拉动一下微信界面,皱起眉,飞快地点击屏幕。
——你在干嘛呢!又不回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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