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脚尖踮着让自己轻轻摇晃起来,仿佛在船里。
以前她身边是有人陪的,但是他们太紧张,仿佛她很容易从秋千架上跌下来。绿阶很疑惑地看着这个精心设计的座位和那结实的绳子,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这么丰富的联想和乌鸦嘴的精神。
为了身边的人不至于担惊受怕,未老先衰,她常常设法支开明月她们,自己一个人偷偷过来玩一会儿。
正晃得开心,忽然听见角楼那边一阵熟悉的重锣撞响:“霍侯爷,回——府——”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汤晏老泪纵横,仰天长号。丢下研磨到一半的药材,扶正衣衫匆匆忙忙奔出屋子。
“回来了!回来了!”厨房里皓珠明月乱作一团,跟几个小丫头们撞了好几下,才找到门口,纷纷夺路而出。
“回来了!回来了!”
所有人第一次感到,侯爷回府真是一件令人热泪盈眶的事情,他们第一次感到他们那个骄横成性的侯爷如此亲切可爱,招人思念。
每一个人都在心里边跑边念叨:侯爷你快点回来主持大局吧。
绿阶姐姐如今吃错了药,她身上有孩子她不怕受罚。我们一个两个都是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无知幼子的可怜人,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告诉我们到底该在府里怎么做?
霍去病是有身份的,一般出入府中都带足随从,且有一定的规矩礼数。这一次不同于往日,他只带了一个人,就是鹰击将军赵破奴。他一路疾马奔驰,只求速到霍府。
以他对霍府的了解,他认为今天自己的速度两倍于往日,从角楼军士眺望到他,再到所有家奴集结,是无论如何无法正常跪接他的。
他就是不需要家奴跪接!
他已经作好准备打算放马入府,速战速决。
这么想着,他在官寺道上将马儿驾驭得四蹄生风,赵破奴费尽力气也眼看着被他越甩越远。所以,当霍去病意外地发现全体家奴已经完成了集结,整整齐齐跪在门口等他的时候,心中的惊诧无法言表。
他不知道全府上下盼他回来已经个个望穿了秋水。
角楼负责眺望的军士十分敬业,其斥候观察能力,足够赶超他在也漠的顶尖斥候。而那些家奴的集结速度更是骇人,若同等条件下,估计霍去病在也漠精心训练了四个月的骠骑营军卒也要输他们半筹。
霍去病事出意外,马已冲向冠军侯府台阶。为恐伤人,他在半空里硬生生将马缰绳连带马辔头扭转了个方向,铁碗般大的马蹄子重重砸在台阶边角上,汉白玉的台阶溅飞石屑无数!
霍去病满脸惊怒地看着跪在门前的家奴们。他被这么阻挡了一下,赵破奴才从后面赶了过来。
“恭迎霍侯爷——”家奴们和守府军士齐声高喝,目光炯炯望着日思夜盼的自家侯爷,声气壮阔得地上的尘土都忍不住退开一尺,把霍去病的坐骑给呛了一下。
那畜生如它背上的主人一般皱起眉头:搞什么名堂嘛!
霍去病稳住战马,他知道绿阶做事情非常追求完美,可是现在他们这种集结速度和声势都太过可怕,霍去病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请绿阶出山,去也漠替他训练骑兵算了。
霍去病想到了绿阶,一看她居然不在队伍里,心里立刻被揪紧了。最近的回报都是绿阶很好,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好,怎么,又躺下了?
“绿阶呢?”霍去病跳下战马,顺手将缰绳扔给赵破奴牵着。
众人脸色顿时惨绿:对啊!人呢?有谁看见了?大家都是最快速度冲出来的,都真没注意到。尤其是负责贴身服侍的明月,瑟瑟发抖。
不好的预感涌上霍去病的心头,咬碎钢牙。
他也不再问他们,只不免众人站起,任他们跪满一地,恶狠狠走进府门。
绿阶在等秋千停稳了再下来,她不可能直接往下跳。等慢慢爬下来了,她也不可能跑,平平常常地走了出去。对于侯爷入府的一般时间她还是有把握的,想着这样必不会耽误。
冠军侯府门前是一个庭院,方便拴马走军卒的。
绿阶走到庭院,只见府门大开,她刚从长廊暗处下走出来,强烈的六月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睛。一道沉默的黑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绿阶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他。
霍去病迎面看到绿阶正在庭院中走来,他缓住匆忙的身形。
他没想到那个苍白胆怯的小东西,几个月不见,变得如此鲜润饱满。
这一阵子,绿阶不劳心不费力、还时常做户外运动(荡秋千),气色好得异乎寻常,唇色透亮红得撩人。
霍去病四个月来的担心和烦恼全部都化为乌有;方才的焦灼与怒气也顿时荡然无存。担心了那么久的人,糟心了那么久的事情,居然是如此安康又美满的情景。
他的心中立时因她,而布满了真切的快乐,唇角微扯,露出笑容。
在绿阶眼里看不到这份明朗的灿烂,只感到若有黑色的重山要压将下来。
霍去病又是四个月的风晒雨露,人黑了一层也瘦了一圈,身上是全盔全甲。赵破奴也是有军阶的人,全身一色儿的黑盔重甲。
霍府大门坐北朝南,绿阶这边逆光,猛然见到黑乎乎两个人,别说看到他的表情了,她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是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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