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甩开了他,她害怕地跑出教学楼,校园里仍有稀稀疏疏的灯光,零零星星的人。
大门口有几个门卫在插科打诨地闲聊,春夏慌乱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个人齐刷刷盯着她,目光从开始的震惊,在几个心照不宣的对视后,渐渐多了些什么。
“怎么这么晚不回家,穿成这样啊?”有人试探地向她走来,耐心寻味的语气。
春夏不敢过去,而身后,二伯追了出来。
他很着急地跟她道歉,说自己一时犯了糊涂,让她跟他回家。
那个夏季的夜晚让她瑟瑟发抖,她不敢往前一步,也不敢后退一步,哭着求二伯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妈妈来接她。
她央求了很久,二伯才打出那一通电话。她不敢相信任何人,躲进一间教室,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可是教室的窗户没有窗帘,她藏在门后,却一直能透过窗户看到那几个门卫从外面走过,慢慢地,不间断地,来来回回地走过。
她甚至能听到二伯和那些人在外面的谈笑声。
每一秒都心惊胆战。
她被妈妈接回家,也并不是一个结束。
学校想尽办法想压下的消息,在这一方三万平米的象牙塔中传得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学校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被人扒光了衣服。
每一天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春夏,鄙夷、嫌恶、嘲笑、冷眼旁观;每一天都有人用她能听到的声音骂她贱、不知廉耻,仿佛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学校为表人道主义的关怀,特别指定了心理咨询的女老师来给她做心理疏导。害怕她留下什么心理问题,所以隔三差五地,把她叫到那个,在当时只有屡教不改的坏学生才会被要求去接受教育的咨询室谈话。
于是她心理有问题的谣言也流传开来了。
张小萌因为和她关系好而被其他人欺负,自身难保,也不敢再靠近她;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春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会被排挤。
但她在那时候明白了人性本恶。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她不想提起,那个时候有人往她的课桌里塞写满了污言秽语的小纸条。
【我看到你内衣的颜色了】
【你还是处女吗】
【给我摸一下】
……
这些是春夏能够讲得出口的。有些不堪的用词,成年的她已然说不出口。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经过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触碰她的身体。然后转头和同伴嘻嘻哈哈,一脸得意炫耀的表情。
相比之下那些口头上开个玩笑讨个过瘾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从出事那天到春夏休学,只过去了不到两周的时间而已。
可就是在那两周,她经历了十四五岁的孩子能够给与的所有恶意。
她果真留下了心理问题。
她畏惧别人的目光,所有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让她恶心,难以忍受。她在这种难受中渐渐变得麻木,没有感觉,一方面却仍然对来自他人的视线无比敏感。
就连做噩梦梦到的都是一群人围着她,目光鄙夷,指指点点。
她疯狂地爱上了恐怖片,那些让其他人恐惧尖叫的画面,她面不改色。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叫作人心。
那个周五发生的事情,除她之外只有妈妈知道。但是那两周遭受的校园暴力,春夏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变得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和人接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陆壹讲,也许是他让她觉得可以信任,也许……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蒋明若的报复吧。
不过她没想到陆壹会哭成这样。
从来没有人为了她这样哭过。
他跪在她跟前,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像一个来祭奉神明的虔诚信徒。
“你还要去吗?”春夏问。
陆壹拉着她的手,跪坐在地上,平复了片刻,才抬起头。
“去。”
他吻了一下春夏的头发,说:“等我回来。”
他眼睛还是红的,起身,决然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生日party在蒋家的一座别墅举办,来庆祝的都是圈子里能玩会玩的年轻人,气氛相当热烈。
陆壹将摩托车停在别墅外头的时候,听到里面的笙歌鼎沸。
他推开门走进去,恰逢切蛋糕的环节,一片漆黑中隐约看得清人脸,闪着烛光的蛋糕车被推到大厅中央,众人齐声唱着生日快乐歌,被簇拥在中央的蒋明若戴着蛋糕帽许了愿望,然后非常有大姐派头地说:“等等——我先把话放在这,待会儿谁敢用蛋糕拍我试试看,我让你哭着出我家门。”
“不是,以前我们过生日可就你拍的起劲,怎么轮到你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一帮人笑着闹着开了灯。
“许你点啊,不是说了让你试试看,你想试就来试试呗。”蒋明若挑挑眉。
“不带你这样的啊。”
“老陆来了,”有人瞧见陆壹,嘿了一声,“你这迟到三个小时可还行,什么繁忙的公务绊住了您老啊?”
“还能有什么公务,肯定是小姨呗。”有人笑嘻嘻地,“老陆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纵欲过度啊,你这三个小时做完了小姨还能下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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